“為什么要走?”
“你是誰?”周圍一片大霧,我找尋不到聲音的來源,卻發(fā)現(xiàn)這聲音好耳熟,“我回來了么?”
“你還不能走!”聲音突然近切了起來,我尋聲看去,卻發(fā)現(xiàn)是一個長相跟我一樣的人。
“你是誰?”我訝異地問道。
“我是你?!彼恍?。
“我?”我驚訝地看著她,恍然大悟,“你是莫筱言?”
“嗯。”她點點頭。
“你去做你的莫筱言吧,我不是你,我要回我的世界了?!蔽一琶∷?,害怕她走開我就要回去替她做那個莫筱言,“你的故事太復(fù)雜了,我根本做不來?!?/p>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去也是你,你去也是你?!彼χ鴮ξ艺f。
“你說什么?你在念經(jīng)還是說禪?”我看著她,絲毫聽不懂。
“你還不能走,這一生你還沒走完?!彼χ崎_我,就要走開。我卻怎么也抓不住她,只能拼命跑著,追著。
一陣迷霧,我停下了腳步,卻突然進(jìn)了一家院子,忽然聽到有個女人在哭喊,正納悶間,緊接著傳來一陣嬰孩的哭聲。
“是個女孩?!?/p>
順著聲音尋去,透過窗口看著房里的一切,仿佛有人在生產(chǎn),待得看清楚那面色蒼白的產(chǎn)婦,不禁一怔——莫羽君?此刻她滿頭虛汗,大口喘著氣,眼看著就要虛脫,卻伸手要抱過孩子,那穩(wěn)婆遞過孩子,她接過孩子,仿佛剎那間就有了力氣,欣然地看著孩子,笑了,接著哭了。
緩了片刻,她才又顫巍巍地把那個長命鎖掛在孩子的脖子上??谥行÷暷剜?,“百川,我們的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
正迷惘間,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還是這個農(nóng)家小院,羽君坐在房里正做著針線兒,一身粗布衣服,神情卻是淡然。
“娘,娘!”一個約摸三四歲的女娃兒在我眼前跑過去,淚眼汪汪地哭著撲進(jìn)羽君懷里,她擱下針線,伸手?jǐn)堖^女娃兒,“言兒,怎么了?”
“娘,她們說言兒是野孩子,沒有爹。”女娃兒哭得越發(fā)兇了。羽君把小娃兒的淚水擦去,嘆了口氣。
“娘,言兒要爹,要爹!”女娃兒哭鬧著。
“言兒?!庇鹁俨徽f話,摟住小娃兒低聲啜泣了起來。
“娘……”小娃兒哭得越發(fā)厲害……
看著眼前一切,眼里不住地發(fā)酸,努力止住眼淚??粗鹤永锏娜送蝗婚g都消失了,像照鏡子一樣,我看到了自己,只是身量略小一些。眼前的筱言,正在撫琴,彈的仿佛是《廣陵散》,琴音悠揚,卻有絲沉重。門開了,走進(jìn)來的是筱言的娘親——此刻的羽君已經(jīng)人到中年,眼角的皺紋已然清晰可見——想來自是生活艱辛,此刻的她,恍若平常婦人。
筱言停住了撫琴,柔柔地說道:“娘,今日的字都寫好了。琴也練了,過會兒就去練習(xí)丹青?!?/p>
羽君拉住筱言的手,“言兒,娘昨天是對你過于苛責(zé)了?!?/p>
“娘,是言兒不好,總記得玩,忘記讀書學(xué)琴?!斌阊詳堊∮鹁牟弊樱H熱地說,“言兒以后一定不惹娘生氣,一定好好練琴,好好習(xí)字?!?/p>
羽君點點頭,眼里有淚光。
我心中一暖,也許,即便日子艱辛,若能一直這樣溫暖下去,終此一生,也將是幸福的。
一晃間,眼前一切再次消失,只剩下一間破破的屋子,滿屋子的藥味,站在窗前,看向屋內(nèi),卻看到骨瘦如柴的羽君拼命抓住筱言的手,不住地咳嗽著,凌亂的頭發(fā),蒼白的臉色,瞬時間,她好像老了幾十歲。
“言兒……”她努力地喘著氣,拼力抓住筱言的手,筱言點點頭,眼圈卻紅了,“娘,我在?!?/p>
“剛才告訴你的便是爹和娘的故事,娘,娘要你去找你爹?!彼徚司彛謸Q了一口氣,“言兒,他看到那長命鎖自然認(rèn)得。”
“娘!”筱言撲倒在床前。
“言兒,”羽君拭去筱言眼角邊的淚水,筱言抓住羽君幾近干瘦的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