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第一次告訴她我的夢:“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想就此入定,如佛陀一般。做一個世外人,一葉浮萍,隨波漂,隨風(fēng)散,不去管這紅塵俗事……”
那一天,我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驚喜,我知道,那不只是我的夢。
那天,我的身份幾乎戳破,偶遇舊識,我們遇到蘇赫和他的皇兄。
蘇赫是我在草原上認(rèn)識的朋友。初識的時候,他并不知道我是端木朝的二皇子,正如我也不知道他就是科薩國的王子。也許知己就是這樣,草原的縱馬狂奔,比劍對弈,對月當(dāng)歌,人生幾何??上缢篂⒚摰娜兆硬⒉痪瞄L,偶然間,我們知曉了對方的身份,父皇崩逝,匆匆別離,現(xiàn)在想起來,或者這就是皇子的命運。我們總會被江山社稷牽扯住自己的腳步。
聰明如她,也許那個時候便猜到我的身份,可她卻沒有問,我也沒有說。
我想,對我們來說,這些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我們知道了彼此的心意。那一刻,只想牽住她的手,告訴她,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尋覓多時的人我終于找到。那時候,只知道牽起她的手,我好安心,仿佛手中的就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幸福。
接下來的幾日,漸漸查清岳百川的所有,漸漸清晰的案情,連帶著也便查清他的所有,只是不曾想的,岳百川的事情竟?fàn)砍兜剿?,猝不及防間我才知道,她竟然是岳百川的女兒!終于明了為何她會神思恍惚,可手心卻漸漸發(fā)冷,我知道,一旦事情大白于天下,她必遭其害,我不知道她曾受過多少苦,我不知道此刻該怎么做才能保護(hù),我想知道怎樣才能守住她,從此不要看她受傷,受苦。
正迷惘時,她走了進(jìn)來,我看著她,想著剛剛聽過的她的身世,只是心疼,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好無力,可她卻握住了我的手,“你肯定可以把事情做好的,不管發(fā)生什么,我支持你?!?/p>
她笑著,握住她溫柔的雙手,手心雖然涼涼的,但我卻越加篤定。我告訴自己我一定不會讓她受傷害,一定!
筱言,再不能牽你的手,只希望他牽你手時,你會溫暖。
筱言,再不能為你守候,只希望臨風(fēng)可以守護(hù),給你幸福!
今夜的星空璀璨依舊,只是看星卻空余一人。風(fēng)輕輕地吹過我的臉頰,仿佛她的發(fā)絲拂面,我看著那些她指給我的星座,想著我們說過的話,我對她你說過我們不會像牛郎織女一般,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只是我不知道,若她是織女,我并不是她的牛郎。
也許,該面對的總須面對,也許,我該欣幸曾與她度過的那些快樂、憂傷,甚至生離死別日子。想起那時的一切,心中依舊難平。
冬至終于還是來了,一切總歸有個了斷,冬至一早她就出門了,看著她的背影,真希望她不要再回來,不要回來面對一切,承受一切,可,我終究沒有讓她離開,她還是回來了。我不知道她有否看到那斷橋殘雪,我只知道她回來時,一切已全然混亂。
還記得那天的雪下的好大,一天而已,天地間盡染白色。一天而已,所有的事情都了結(jié)。岳百川很快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仿佛他早已料到會有今天,他對我說:“我無法后悔,但我只求你,讓我的家人平安?!甭牭竭@些的時候,我的心中有些迷惘,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家人?若說家人是他在意的,那他為何要作這些,若他是重情之人,為何卻要拋卻筱言和她的娘親?
那天,我?guī)ヒ娝母赣H。沒承想,她會冷靜若斯,超脫似一切不過身外事,心中的擔(dān)心暗自壓下。那一刻,我恍惚覺得他們果然是父女,看起來,他們都那樣平靜?;蛟S就是這樣么?岳百川的平靜只因為他早已為自己選擇了死路,而那時的我卻不知道,她,也會平靜地為自己選了那條不歸路。
第一次緊緊地抱住她,卻因為她暈倒在我眼前,抱住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她有多瘦弱單薄。我從不知道看似快樂的她有著這般身世,我不知道她那無忌笑容的背后有著怎樣的苦楚。低頭看著懷里的人,我不禁問自己,你到底知道她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