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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梅花落(4)

落蕊重芳 作者:姒姜


一旁早有溶月捂著嘴哭得淚人似的,杜遷見此也只能長長一嘆,朝一旁同道來的醫(yī)者瞅了眼,快步上前。

“孫少爺請先讓一讓?!贬t(yī)者道了句,卻見他恍然未聞,只得大聲在其耳邊道,“孫永航!你妻子還有得救!先讓開讓我瞧瞧!”

“有救?”孫永航驚喜地緩過神來,愣愣地連忙讓出身子,湊在一旁看著,連身邊杜遷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先去一邊坐著都恍然未覺。

醫(yī)者翻了翻駱垂綺眼皮,又垂手去切她的脈,只見腕上一圈青黑的淤痕,不由回頭朝孫永航望了眼。

“怎么樣?”孫永航馬上問。

“先一邊坐一會兒,我施幾針看看?!贬t(yī)者一點也不客氣地將人推開,吩咐著身邊的丫鬟,“去熬碗人參湯來!要快!”他隨手取出醫(yī)箱底部放著的艾草,湊著火燭點著了,便斂高其袖子,敷在一處穴上。直到參湯來了,才拿下。他連忙扶著駱垂綺的頭,將藥碗湊近灌著,見她還能喝,心頭稍稍一松。忙又取針在其頭部幾處穴位施了幾針,又在兩手處施幾針。半晌,收針。

“怎么樣?”

“怎么樣?”

杜遷與孫永航同時發(fā)問,醫(yī)者看也不看兩人一眼,徑直吩咐丫鬟,“快打熱水來將此處清理干凈,產(chǎn)婦體弱易得病?!苯又洲D(zhuǎn)過身看向一旁的穩(wěn)婆,“把孩子抱過來!”

穩(wěn)婆見他不到半個時辰便止了血,知道他醫(yī)術(shù)甚神,馬上將孩子送上。杜遷見狀只退于一邊,但孫永航卻不肯,硬要問個清清楚楚,“大夫,她……”

醫(yī)者頗有些不耐煩,一把收起檢查嬰兒的手,狠狠朝他瞪了眼,“你孩子快死了!你看也不看一眼?”

孫永航慘淡地掃了眼閉目無聲的嬰兒,“孩子以后還可再有,真若不能,大不了我孫永航無后,這都無妨!”

醫(yī)者并不待見,依舊冷言,“無后?你那側(cè)夫人不是已有身孕了么?”

孫永航臉狠狠地一白,神色忽然間凄愴起來,“是啊……我沒資格說這樣的話……但是,”他朝醫(yī)者猛地一跪,“我孫永航可以天地不容,只求能救活垂綺,只求這一條!”說著便“砰砰”地磕起頭來。

醫(yī)者顯然也有些受不住這般的話,朝杜遷掃了眼,卻見他仍是深沉著臉色,不語,當下只好將他扶起,“你放心吧!你妻子只需好好將養(yǎng),其余的不必擔心。就是這孩子,也會健健壯壯地長大的!”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

“好啦好啦!”醫(yī)者撇撇嘴,替那嬰兒施針,半晌才喃喃自語,“真是!明明這么鐘情,卻不知為何走到這番田地……”

孫永航聽在耳里,只是苦澀,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孫永航在床榻邊守了整整三日三夜,對外只稱得病,也不去朝會,也不去處理公務(wù),只是守著昏迷的駱垂綺。后來眼看著一點點好起來,他才去朝堂理事,只要一回來便往回影苑里跑。守了月余,杜遷與醫(yī)者在確定她們母子并無大礙后,也要起身告辭。

那日午后,已是春日融融,杜遷立在一棵梨樹下,純白得不沾一絲兒瑕疵的花瓣兒透出屢屢芬芳。那個時候,也是梨花開得很盛,他的徒兒也是這般坐入花轎,出閣。

孫永航送著醫(yī)者出來,已完全冷靜下來的他在面對駱垂綺身邊的人時有一抹很深沉的悵痛,眼神始終悒悒的,但守得很隱約。他朝杜遷拜了下去,攔也攔不住地磕了三個頭才起來,“師傅,我沒有照看好垂綺,讓您操心了?!?/p>

杜遷極冷淡地瞅著他,忽然有些譏誚地笑了笑,“起來吧!孫侍郎!是綺兒自己不好,誰叫她沒娘家人呢!”落下這話兒,他與醫(yī)者回身便走,根本瞧都不瞧孫永航一眼。

風過,梨花落了孫永航滿身,孫永航輕輕拈起一片花瓣,捧在手心,怔怔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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