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過祖輩,接下來便是父輩,孫永航的父親孫騏,有四個兄弟,一個個地跪過去,駱垂綺不禁膝蓋也有些發(fā)軟,好在孫永航那雙堅定的手一直扶著她,讓人側(cè)目地扶著她。
拜完了長輩,循理便是要見過自家兄弟姐妹,誰知孫永航一把攔住駱垂綺欲過去的身子,淡笑的聲音里有著幾分隨意與戲謔,“幾位堂兄堂嫂今兒不在,此處便是你為嫂子,理當(dāng)他們拜見你才是?!痹掗g很是拿兄長的架子。
“嘻嘻,到底是嫂子這樣的美人兒,惹來堂哥如此回護呀!”
“可不是!誰叫是嫂子這樣的人品兒,若我是個男人,我也巴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呢!”
一群靈動活潑的女孩子在那里掩著嘴笑了會兒,便都一個個上前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嫂子!”
駱垂綺臉兒一紅,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只得也跟著一一回禮。
后來上前的都是孫永航的兄弟與堂兄弟。先是孫永彰,他一身淡藍色的錦服,有些兒風(fēng)流之態(tài),卻又顯得頗有些刁滑,“見過嫂嫂?!瘪槾咕_持重地回禮,卻見他在行禮時眼光一抬,竟有些放肆地將她整個臉袋兒都刮了一眼,嘴角噙了一抹深沉的笑。駱垂綺本能地把眉眼一攏,卻見身旁的孫永航正應(yīng)付著另幾個堂妹。
“四弟永勛見過大嫂?!睂O永航的四弟是另一個讓駱垂綺把眼光略略放了一放的人。他很害羞,仍有些稚嫩的臉上在拜見她時漲得有點紅,一眼都不敢朝她看。駱垂綺仿佛看見了一個小弟弟,即使他仍比她大過一歲。
但是,當(dāng)時的駱垂綺還未發(fā)現(xiàn),這個她眼中的四弟的臉色在乍見到她時是何等的蒼白。那紅,是憋紅的,一時的氣息屏在肺中,使得額頭上的青筋都突突地跳起來。直到很久,孫永勛才意識到這是他的大嫂,是他大哥明媒正娶進了門的大嫂,是老爺子在十七年前便已經(jīng)為大哥定下的孫媳婦。所以,他慘淡地上前,默然地行禮,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失態(tài)。
這一日午后,正是蜂蝶亂擾耳的時辰,溶月陪著駱垂綺閑閑地坐在亭子里看花,昨日方經(jīng)了雨,這桃花便開得有些零落了。但海棠的葉子卻長得極好,嫩綠嫩綠的,還沾著水光,日光一射,便分外清新奪目。
“小姐,你怎么總拿著這個紅包,也不見你拆開看看!”溶月斟著太極翠螺,淡淡的浮香彌散開來。
駱垂綺收回看著海棠的目光,懶懶地移到芳香四溢的茶上?!斑@樣?xùn)|西我拿不動它?!?/p>
“拿不動?”溶月疑惑,隱隱約約想到了什么,但卻說不出來,“小姐,你的意思是……”
輕嘆口氣,駱垂綺端起茶盞細啜了口,才道:“摸上去像枚扳指。只是,我一個婦人,拿了這男兒家射獵用的扳指有什么用呢?”
“射獵?”溶月驚奇,隨即笑著開了句玩笑,“老爺子許是想您去獵什么呢!”
無心之語聽入有心人的耳里,便衍出滿懷疑緒。駱垂綺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目光深思起來,“獵什么?我能獵什么?”她心中一動,將紅包打開,只見里面躺著的正是一枚鑲金戴玉的扳指,沉甸甸的,入手極有分量,竟似比方才還重了幾分。
她將這扳指翻過來細看,只見那一圈圈的紋絡(luò)上鏤著一幅圖:英王射春。
“小姐,這是什么?”溶月看著摸不著頭腦。
駱垂綺的神色溢出幾許清冷來,將扳指仍放于紅包內(nèi)折好,才嘆了口氣道:“這便是英王射春圖。相傳在太祖皇帝時,太祖的弟弟英王是個非常英武偉岸的人物,據(jù)說力能拔山,箭法高明,百步穿楊。在一次春日出游的時候,太祖無意中看見器山山崖上有一朵蘭花開得極好。于是,英王便拿縛了繩索的箭直射那朵蘭花。不想剛好有一只杜鵑飛過,那箭便穿過杜鵑正中那朵蘭花。一時這事流傳開來,雖在市井街坊多有詩畫之作,但能公然用在自家身上的卻沒有幾個,這一枚扳指,當(dāng)是先皇所賜?!?/p>
“呀!這么說,老爺子很看重小姐了?”溶月欣喜地展顏一笑,不意卻瞧見駱垂綺的神色微微發(fā)苦?!霸趺戳耍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