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垂綺年輕識淺……”駱垂綺朝榻上的老人望著,卻見老人反而一臉急切地看著反倒點頭。她心中一驚,但值此非常之機,為了永航,也只得一試了?!澳谴咕_說幾個主意,爺爺看著要是能行就點個頭?!?/p>
她等到了老爺子的點頭,便湊上前附在老人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老爺子一雙老目在聽了她的幾句話后忽然間猛睜了睜,隨后閉上眼輕輕點頭,面上似是隱了層笑意似的舒展開來。
駱垂綺見狀,立時站起身,先對老夫人耳語了幾句,接著便請一旁收拾著藥箱的御醫(yī)轉(zhuǎn)入外廂道:“太醫(yī)大人,請問家祖之病如何?”
“哦,孫公的病由來已久,根子深,再加上這一個多月來勞累過度,只怕……只怕拖不到今秋……”他瞅了眼驟然變色的駱垂綺,頓時住了口,“少夫人請寬懷,生死有命?!?/p>
駱垂綺閉上眼,雖已料到這一層,卻不想竟是這般之快!今秋,永航可能來得及?幾乎是立即的,她在這轉(zhuǎn)念間便打定了主意,“那請問大人,依大人華佗再世之能,家祖之病可還有救?”
“這個只怕……”御醫(yī)還未說完,卻見眼前忽然間多出一盤金燦燦的黃金,他瞪大眼盯著這盤金子,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駱垂綺扶著老夫人坐于一旁,才轉(zhuǎn)向御醫(yī),“臣婦素聞大人醫(yī)術(shù)蓋世無雙,家祖之病雖篤,想必亦難不倒大人。臣婦想,家祖的身子應(yīng)該尚可理政吧?只是需按時用藥,不便再回朝堂,大人,您說是這樣么?”
“???呃,是是,少夫人說得極確,正是如此?!蹦怯t(yī)見了黃金,眼中不由放出光來。
“那好,就請大人開藥吧。”駱垂綺面色依然沉重,趁著御醫(yī)喜滋滋地在開藥,便把老夫人扶回內(nèi)房,正身跪在面前,“奶奶,垂綺不孝,懇請奶奶無論發(fā)生何事,都不要將爺爺?shù)恼鎸嵡樾胃嬷饷嫒魏稳?,此房自此除了奶奶與孫媳,其他任何人不得靠近。事出緊急,只得從權(quán),還望奶奶成全?!?/p>
“快起來,快起來。”老夫人伸手扶她,“孩子啊,你素來聰明,老爺子天天給我提呢!他說但凡他有什么事,永航不在,這個家就由你撐著啦!現(xiàn)在,唉!難為你了,你就放開膽子去做吧!只要能保住永航,保住孫家,我什么事都聽你的!”
“垂綺謝過奶奶?!彼诘厣戏€(wěn)穩(wěn)地磕過三個頭,這才站起身,“奶奶,爺爺一病,朝中定然多方探聽病情,那御醫(yī)裘一翁見財心動,光是百兩黃金封不住他的口。據(jù)孫媳所知,他新近得了一名孫子,孫媳想將那孩子派人接來,在孫府里住幾日,直到爺爺病情好轉(zhuǎn)為止。您看成么?”這是要脅,駱垂綺臉色鐵青,明知自己如此行事極為卑鄙,但卻是不得不為。
老夫人也聽出了其中的厲害,她微一沉吟便應(yīng)了,“成。這事好辦!事后我們孫家再謝他就是了。”
當(dāng)夜,在好不容易擺脫一家人的追問之后,駱垂綺不敢稍有倦怠,便取了老爺子的鑰匙,從書房里取了所有的奏疏捧到老爺子房中查看。待理出個大概的頭緒,更夫已敲過四更鼓。她揉了揉發(fā)澀的眼,回頭想倒杯水喝,卻正瞧見老爺子睜著雙眼緊緊地盯著她看。
她連忙走到跟前,輕聲問道:“爺爺,要喝水么?”
老爺子搖了搖頭,口微微翕張,卻只能發(fā)出幾聲“呵呵”聲,他只得勉力提起枯瘦的手,指著案上的奏本,又指指駱垂綺。
駱垂綺心念急轉(zhuǎn),頓時一驚,“爺爺,您是要我代您去呈折子?”那怎么能成?她一個女兒家,更何況,孫家還有長輩,孫老爺子還有四個近在身旁的兒子,十多個孫子孫女,總之怎么輪也輪不到她。
誰知老爺子還真是點了點頭,接著拉了拉她的衣衫,又比了比自己的身上的衣物。
駱垂綺皺眉細想了許久,才豁然明白,“爺爺?shù)囊馑际亲屛野缱餍P,把折本送到各部?”
老爺子面露微笑,緩緩合上了眼。駱垂綺一下愣在那里,按理,這的確是個最好的主意,但這也是讓她代行他的意思,代行他的職權(quán),把朝局給穩(wěn)住了,把永航的大后方給穩(wěn)住了。這是怎樣的千鈞重擔(dān)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