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桃李依依春暗度(5)

水長東 作者:杜若


陳明應(yīng)著,見趙如意活動胳膊,便過去替他揉著肩,又說:“徒弟只納悶,容姑娘既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如今她對王爺怎么又是……也就是跟師傅說這句話,我瞧著王爺心里可也不受用?!?/p>

趙如意閉著眼睛,半晌才說:“容姑娘那頭咱不敢說,王爺嗎,跟得日子久了你總該知道,他是個什么性子?越不受用,他越不肯放手。叫我看嗎,這事兒也就是個早晚?!?/p>

那傷藥果然甚靈,展眼過了兩日,如月小臂上的傷勢已見消退。晚飯后,侍琴替她換過了藥,進里間去拾掇,她便坐了南窗邊,往外望著。天色將黑未黑,西邊留著一抹暗金,廊下無人,四下樹影悄悄,隱隱的似有小丫鬟們的說笑聲。忽而一陣輕風迎面拂來,只覺微香清涼,細細分辨,不由啞然失笑,原來是臂上敷的藥香。卻想起昔年在鄉(xiāng)間,每當這時分,領(lǐng)著小弟在屋前乘涼玩耍,風過處,盡是草葉的芳香,直入肺腑,便采了許多堆在窗沿上,入夜恬淡的香氣便似沁入夢里一般。

侍琴出來,倒了盞茉莉花茶給她,卻見她一雙眸子幽幽的,只是瞧著暗沉沉的樹影發(fā)呆。正要問,來了個小丫鬟傳話,說端王已經(jīng)回府,只因吳昭訓(xùn)中了暑,身上不好,先過去她那里了。

侍琴問:“既如此,王爺今兒想是不過來了?”

小丫鬟很是機靈,笑嘻嘻地答道:“王爺說了,遲些就過來,特地讓來說一聲,只怕姑娘等急了呢?!?/p>

如月一笑,打發(fā)她去了。待她走遠了,臉上的笑容也似被風吹散了一般,漸漸地隱去。

侍琴知她心思,低聲道:“那一位對她雖是敷衍,倒也周到?!比缭迈久疾徽Z。侍琴話音更低,“看他對姑娘,是越發(fā)不肯放手了。姑娘再像從前那樣避著,只怕也不是長久之計,還得另想法子?!?/p>

如月低垂眼皮,蝶須似的睫毛瑟瑟地抖著,良久,方道:“我既進了這個府,原也沒想能夠避得長久?!?/p>

侍琴那樣說原是試探,聞言也并不覺意外,只一時無話可說。兩人皆默然不語,天黑得沉了,云厚閉月,遠處的樓臺樹影皆潑墨似的,陰森森恍若永遠透不見光。

“何苦?”侍琴道,“那日就想說了,姑娘原是個尊貴的人……”

如月卻不待她說完,便淡然一笑,道:“我算什么尊貴的人?若不是茍且鄉(xiāng)間的民婦,也就是個家破人亡的罪臣孤女!”

侍琴怔了怔,正欲答話,忽見蕊芬從廊下過來,也只得先擱開了。

因知端王要來,兩人服侍如月梳洗了一番,又一處做了回針線。如月和侍琴因方才的話,都有些心事,各自默然。蕊芬見她們兩個都不響,也便不說什么,她本是個愛熱鬧的,只覺得氣悶,忽聽得外頭石頭縫里的蛐蛐兒“唧唧”一陣叫,抬頭張望了幾眼,自言自語:“可該來了吧?”

話音未落,外頭的小丫鬟喊了聲:“王爺來了!”連侍琴也忍不住哧地一笑,放了針線道:“你竟是個半仙兒!”

蕊芬也笑了,說:“虧你才知道!”

如月卻不言語,垂頭整理絲線,待窗外腳步聲近了,方抬起頭,臉上也慢慢地浮起笑容。

她迎到門口,端王恰好也到了,他已換了便服,倒是一臉清閑。進了屋,如月親手捧了茶過來,端王伸手去接,雙眸卻須臾不離地望著她,似是小別重逢,必得多看幾眼一般。如月的心原本沒有全靜下來,忽然見到這樣的眼神,竟無端地胸口發(fā)悶,呆愣在那里。端王的手正往前遞,掌心不意合住了她的手背。兩人都覺出異樣,低頭看時,倒是端王自己輕輕一觸,便又松了開去。

如月低了頭,將蓋碗放在旁邊的茶幾上。端王目光掃過,若無其事地說道:“有個好事兒告訴你,前幾日差去的人已接了你小姨來,想必后天就該到了。”

如月忙謝過,這時才定下神來,又望了端王一眼,笑道:“才兩日不見,王爺瞧著就清減了?!?/p>

端王隨口應(yīng)道:“怎么會?這兩天總在騎馬,只怕曬黑了倒是有的?!甭砸活D,又問,“我不在府里這些時,你這兒可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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