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那晚嗎?我們初見——”端王的聲音略顯恍惚,仿佛從很遠(yuǎn)的地方飄來。
如月身子一顫,低聲道:“自然記得?!?/p>
端王臉上浮起一層十分奇異的微笑,他慢慢地說:“那么,你還記得那時你是怎樣看著我的?”
如月一怔,她記得那時他的眼神,卻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神情,只得搖了搖頭。
端王低低地笑出了聲,如月越發(fā)不知所措,卻見他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時,臉上已平靜如初。
“你早該告訴我,原來你心里是這樣想的?!倍送醯穆曇襞c神情一樣無波無瀾,只一字一字都咬得極清楚,“我也老實(shí)地告訴你,你與她確是十分的像,像得我那日只看一眼時,還以為是她的魂魄回來了。但若真如你說的,只是一個‘貌’字罷了,那么我當(dāng)時便留了你,或是已經(jīng)厭棄打發(fā)了你,都是一句話的事,我本不必跟你作態(tài)。但我沒有,我那樣忍心對你,又不忍舍棄你,猶豫了又猶豫——若只為一個‘貌’字,如月,天下沒有一個人能令我如此?!?/p>
如月聽他這樣朗朗地說著,心里一陣茫然。眼前這個人,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她聽說了很多,也見識了很多,自以為知道的不少,在他面前,該如何說如何做,她大致心中有底,然而此時此刻,卻不由得迷惑,連他的話也漸漸遠(yuǎn)了,只他的聲音在耳畔——那樣坦然的聲音,然而越坦然,卻讓她不知所措,便仿佛腳下突然虛空了,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細(xì)細(xì)分辨,竟像是恐懼。
“我不明白……”
她的聲音如她的心事一樣飄搖,她的身子下意識地后退,但端王的雙臂攔住了她。
“你不必明白,你只要信我!”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紗衣傳入她的肌膚,她竟起了一身寒栗。他離得那樣近,她連視線也無處躲避,只得任憑他用目光網(wǎng)住她,令她驚惶如無處可逃的小獸。
他低聲道:“當(dāng)日我問過你的那句話,如今你怎么說?”
“我……”她喃喃地,“我說過……不敢……”
他追問:“是不敢?還是不愿意?”不待她答,他又道,“你要想好,這一回,你說的便不是真心話,我也信你!”
她閉上眼睛,只有這樣才能隔拒他的視線,然而她依舊在那網(wǎng)中動彈不得。她的雙手下意識地護(hù)在胸前,然而這一下不推不是,推了更不是。這情形她曾設(shè)想過千百遍,總覺得一切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卻不知事到臨頭,一切似乎都變了味道。終于無聲道一句:“罷了!”手上便失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