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見我為難,越發(fā)奇怪了:“去年遼陽新城選址慶典,聽說大妃的三位阿哥遇著了你,回去后十五阿哥在大妃面前直夸你,還說你相貌長得與大妃有幾分相似……念了好幾回,連大妃都記住了你。昨兒個點人隨扈去廣寧,甚至還破例提了你的名字,你如何就不去呢?若是能討得大妃歡喜,對爺也甚有益處……”
我聽得不耐煩,甩手說:“不去就是不去!我不過是個側(cè)室,擠那一堆大福晉里頭做什么?”
哲哲訝然站起身,深深地瞅了我一眼,嘆了口氣,“那好吧。我一會兒替你回了……”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這些日子敖漢折騰得你也夠累了,但是過幾日我不在,家里還是得麻煩你!”
我點頭不語,看著她出門后的背影默默出神。歌玲澤走了過來悄悄收起桌上的杯子,而后狀若無心似的睨了我一眼。
我正煩著呢,于是沒好氣地說道:“想說什么就只管說出來,不用掖著藏著的!”
“主子……”歌玲澤猶豫片刻,終于說道,“奴婢不明白主子為何讓大福晉白白占了這好處去。爺在廣寧苦戰(zhàn),若是見到大福晉不辭辛勞地冒雪探望,難道不會因此而感動,心生憐惜么?”
我心里一空,咬著唇,一片茫然。
“何況……這么露臉的好事,為何您要放棄呢?奴婢,奴婢真是不懂……”
“你不懂的事多了!”我冷冷一笑。
我不管皇太極會如何去想哲哲,但起碼我并非是完全看不懂聽不懂的傻子,哲哲先前跑來問我時,只字沒提是阿巴亥點名叫我去的,我若是提出“去”,只怕這個人情便落在了她的頭上,我必得承她一個人情??上У氖撬^沒料到我會說“不去”,無奈之下她只得抬出阿巴亥來壓我,面上聽來仍是言語婉轉(zhuǎn),沒半分火氣,可實際上卻是在暗中提醒我不夠深明大義,不配得皇太極的寵愛。
最后臨走一句最狠,擺明就是警告我,她離開的這些時日由我代管家務(wù),也不過就是代管,永遠也別想奪了她的地位和權(quán)力。
哲哲!從來沒敢小覷她!可是……總覺得她最近的氣焰有些過于囂張,大改以前那種溫和無害的處事方式。
到底是誰給了她這個膽子,使得她漸漸有了挑釁的勇氣?她何來的資本,敢給我施壓?
越想越覺心煩意亂,我忍不住抓過桌上一只細瓷花瓶,高高舉起往地上猛地砸下。啪的一聲,歌玲澤驚駭?shù)帽钠鹄细撸嫒缤辽氐芍浑p驚恐的眸子,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我哈哈一笑,覺得氣順了許多,擺手道:“不好意思,嚇著你了!哈哈……歌玲澤,你且等著看吧,不出十天大福晉自個兒就會回來了!”
“那爺……”
“皇太極若是和她同回……”我慢慢地走向門口,身子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屋外積雪皚皚,雪花漫漫,一片迷蒙凄涼之美。我呼出一口熱氣,悵然笑道,“那他夫妻二人同回之日……便是我步悠然歸去之時!”
哲哲她們一行人在二月十一清晨動身,十四日抵達廣寧城,據(jù)報十七那日努爾哈赤便與眾福晉一起打道回府。
等這里收到消息時已晚了一天,于是歌玲澤天天守在門口張望,等了兩天,二十日傍晚她忽然撒腿奔進院子直喊:“回……回來了!”
當(dāng)時我正在院里剪梅枝,聽她這么一嚷嚷,心里一顫,險些剪到了自己的手指。
“主子!您果然料得準(zhǔn)!”
我拿眼睨她。
歌玲澤笑著喘氣:“大福晉她……一個人回來了!說是爺直接去了遼陽新城……”
我抿嘴一笑,皇太極到底沒讓我失望。
“歌玲澤??!”
“奴婢在?!?/p>
“準(zhǔn)備收拾行囊吧。”我放下剪子,輕輕地笑。
她困惑地望著我,“主子是要去遼陽找爺么?”
“不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蔽疑焓贮c在她的額頭,笑道,“遼陽新城已成,我們怎么可能還會留在這里繼續(xù)住下去?讓你收拾行囊,自然是要準(zhǔn)備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