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哆嗦著，“大玉兒……布木布泰她……”

不祥的預(yù)感伴隨著冷氣咝咝滲入我的五臟六腑，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zhàn)。

“布木布泰那丫頭胡鬧任性，唉……她居然請我阿瑪出面，主動向大金汗提出配婚貝勒爺……”

咣啷！

手上一松，手爐掉落在地，滾出老遠。

我踉蹌著跌后一步，撐著桌沿顫顫地站住。

“怎么辦？大汗已經(jīng)允了，下個月布木布泰就由我侄兒吳克善護送至遼陽……”

“夠了！”我厲聲大喝，哲哲被我嚇了一跳，怯怯地退開一步，我指著她冷笑，“你狠！算你狠——你以為這個樣子便能一石二鳥？你以為你就一定能生下兒子，保你榮華富貴了嗎？”

“不是的！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我氣得渾身發(fā)抖，看著她的臉，覺得自己當(dāng)真蠢如白癡，以為能改變歷史，其實無論我如何掙扎，不過還是歷史潮流里的一個小卒子。面對歷史洪流，我能做的恰恰是推波助瀾，“你現(xiàn)在很得意吧？可是我要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你姑侄二人休想稱心如意！你們……你們實在……欺人太甚！難道……我的心，就活該要被你們算計，被你們踐踏么？”

“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我真的完全不知情……”

“滾出去——戴著你虛偽的面具，從我這里滾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哲哲張口欲言，痛苦地掩面哭泣，“我真的……”

“悠然！”門口人影一閃，皇太極沖了進來，焦急地喊，“怎么了？”

我只覺得胸口郁悶，頭暈?zāi)垦＃粫r抓住他的胳膊喘吁著說不出話來，挨了好一會兒，才顫抖著手指指向哲哲，憋氣：“叫……叫她出去……我，我再如何不堪，也無須她來羞辱我……”

“滾——”皇太極面色鐵青，眼眸凌厲如刃地殺向哲哲，怒氣鋒芒萬丈，“再敢到這里撒潑胡來，不管你身后是否有科爾沁撐腰，我照樣廢了你！”

哲哲失聲抽泣，羞憤難當(dāng)?shù)剞D(zhuǎn)身，踉蹌著逃出房間。

“悠然……悠然……”皇太極拍著我的胸口替我順氣，我閉了閉眼，欲哭無淚，剛才的憤怒仿佛耗盡了我全部心力。

“她要來了……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必然爭不過命運……”我喃喃自語，心里倍感憋屈。

“不怕！不怕……誰來都不用怕！”他柔聲哄我，“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p>

二月，科爾沁貝勒寨桑之子吳克善帶著送親隊浩浩蕩蕩入了遼陽城。

努爾哈赤親自主持婚禮，給足了科爾沁面子。那晚行過禮后，皇太極草草應(yīng)付了賓客，假借不勝酒力，回到了我的房里。

新婚之夜，迎接布木布泰的不是期盼中的洞房花燭，而是形單影只，獨守空房。

三月，大金國再次遷都，定都沈陽。

遷了新居后，皇太極除在書房熬夜通宵，必當(dāng)留宿東屋。對于哲哲居住的大屋和布木布泰居住的西屋，他甚至連門檻都未曾踩踏進去。

而每逢一月一次的家宴，我總推脫不去，皇太極極為細心體量，每次在大屋用完餐后即刻回轉(zhuǎn)，絕不拖延滯留。

一晃半年過去，妻妾之間相安無事，雖然同處一個大宅門，卻頗有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

哲哲終于臨近產(chǎn)期，一朝分娩，誕下一女，這是皇太極繼大格格敖漢之后的第二女，取名馬喀塔。

哲哲沒能一舉得男，恐怕心里會因此慪個半死。

其實那日事后想想，布木布泰嫁給皇太極也許當(dāng)真并非出于她本意，不過如今她沒能如愿生下阿哥，只怕迫于目前失寵的形勢，會當(dāng)真和侄女聯(lián)合起來一齊對付我這個外人。

十一月，蒙古察哈爾林丹汗不滿科爾沁與大金結(jié)盟，遂乘河水未結(jié)、草未枯之際，率蒙古精兵進擊科爾沁部，首領(lǐng)奧巴向努爾哈赤告急，請求大金履行盟約，派兵支援。

于是努爾哈赤派皇太極和莽古爾泰二人，率精騎五千馳援。林丹汗圍攻奧巴所居之格勒朱爾根城數(shù)日不下，在聽聞皇太極前往支援后，竟倉皇夜遁，丟下馱馬無數(shù)，科爾沁由此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