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無意瞥了眼他們劃算的題,見一道是以數(shù)理形的“治河圖”,一道是“雙盞十箸算”,一道是大衍求一術(shù),隨口道:“陸遷,他這是誆你呢,這后兩題好解,但第一題計算河中治水土石方數(shù),若要解怕得用上月余,誰能現(xiàn)下便解出來?”
“王妃也懂算數(shù)?”斯惟云是癡迷算數(shù)之人,立時便來了興趣。
卿塵搖搖頭:“只是略知一二,這治河圖曾在先賢書中見過?!?/p>
“求教王妃何解這雙盞十箸算?”陸遷文章絕天下,于數(shù)術(shù)上卻欠精妙,這題已算了半晌不得解,頗不甘心。
所謂雙盞十箸算便是后世數(shù)學(xué)中二進(jìn)制與十進(jìn)制之轉(zhuǎn)換。卿塵以前數(shù)學(xué)便學(xué)得好,因為有興趣,在宮中也常研究這些奇門算數(shù)解悶,當(dāng)下執(zhí)筆列了幾個算式,將題開解。斯惟云雖早知題解,卻從未見過這樣精練簡單的算法,看了半晌嘆道:“妙解!妙解!然這治河圖又如何?”
卿塵默想了會兒:“這要用演段法推算,雖不是不能解,但卻頗費時日,現(xiàn)下是解不了?!?/p>
這題斯惟云已演算了多日,也知道非常繁復(fù),當(dāng)下作揖道:“改日定向王妃請教?!?/p>
卿塵笑道:“我也只是初窺門徑,談不上請教?!币娝刮┰葡惭兴銛?shù),便道:“前些時候見了道有趣的題,你若有興趣,不妨研究一下?!闭f罷在紙上列出一道天元算題來,此題一出,身旁左原孫忍不住道:“二十八星宿周天解?”
卿塵暗中奇怪,這題是她在宮中文瀾閣收藏的一本《九周算經(jīng)》中看到的,左原孫怎會知道?腦中突然一閃:“是了!《九周算經(jīng)》之后有一章附論,將這二十八星宿周天解的題演出一列陣法,可是左先生的手跡?”
這《九周算經(jīng)》本是當(dāng)今圣上胞弟瑞王府上的藏書,圣武十九年瑞王因事獲罪,流放客州死于途中,府邸被查抄后多數(shù)藏書流入宮中。左原孫當(dāng)年是瑞王府首席幕僚,素有軍中智囊之稱,因事瑞王曾被收監(jiān)三年,后來其人便不知所蹤了。
左原孫垂眸看了看那二十八星宿周天解,面色微動:“多年前一時興起之作,不想王妃竟知道。”
卿塵取了幾道象牙銀箸,一箸代表一千精兵,在桌上將陣法列出:“我對那陣法很是好奇,但有些許不明之處,還請先生不吝賜教?!?/p>
南宮競等人都是帶兵的武將,于陣法多有研究,一同圍上來看。
左原孫短暫的驚訝過后,依舊氣定神閑,一襲長衫襯著鬢角略見的幾絲白發(fā),周身沉淀著閑淡的自信,立在桌旁,“王妃請說?!?抬手將幾支銀箸挪動了位置。
卿塵見他移陣,凝神看去,稍后嘆道:“左先生這三支銀箸,將我要問的彌補(bǔ)了?!?/p>
“哦?”左原孫不禁看向她,“王妃先前可是要問那陣法幾處破解?”
“正是。”卿塵道,“先前那陣法雖精妙,但卻有幾點死處可破,而如今想要破陣怕需費周折才行?!闭f話間她將幾只嵌金的象牙箸取在手中,看似隨意地擺放下去。
左原孫不語,手指撥動原先的銀箸,陣法忽變。卿塵眉梢輕動,立刻撤了兩箸。
左原孫道聲:“妙!”手下再動,銀箸圍成的圓陣忽然開裂,形如鶴翼。卿塵卻不以為惑,誘敵之計,若按鶴翼陣去破說不得便全軍覆沒了。
金箸兵馬緊合,成八卦狀而列,卻暗藏機(jī)鋒。左原孫微微點頭,陣歸渾圓,立時將金箸困在其中。
卿塵稍思片刻,以不變應(yīng)萬變穩(wěn)穩(wěn)周旋,幾合之下,卻有兩路兵馬忽往左原孫陣中巽門殺去。此處正是左原孫陣中帥位隱在,他嘴角一挑,合陣而成鋒銳之勢,眾人只看得眼花繚亂心馳神搖,似乎這小小木桌化為縱橫沙場,陳兵列馬刀光劍影,一時驚心動魄。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卿塵突然以箸點桌,笑道:“不行了,以此兵力只能自保,要破陣尚難,我認(rèn)輸了!”
左原孫抬頭,語中透出些感慨:“王妃將在下逼得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