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夜天凌將她摟在肩頭,長嘆一聲低頭道:“野丫頭,跑出去一天弄得這么狼狽,回來還不安分?!?/p>
卿塵在他懷中一轉(zhuǎn),慵然自睫毛下瞥他一眼:“那又怎樣?”
夜天凌深眸一細(xì),露出絲危險的神情,手臂猛地使力,便將她自池中撈起,大步往一旁寬大的軟榻走去,“那本王便要罰你!”
流水濺落一地,卿塵懶懶地蜷在那里。煙羅輕紗如霧般泄下,仿佛水氣漸濃。
雪帛素錦,三千青絲凝散枕畔,清水晶瑩點點滴滴,沿著冰肌玉骨流連墜落。夜天凌俯身將卿塵挽在身下,吻住她鎖骨處一顆水珠,沿肩而下在那如玉雪膚上挑起桃色清艷。
卿塵閉目,身邊耳畔盡是他的氣息。不由得,那心跳便隨著他急促而輕微的呼吸聲越跳越快,仿佛被下了蠱咒,控制不住,再也不屬于自己。
勾著她柔軟的腰肢,夜天凌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卿塵奇怪地張開眼睛,見他正看著自己,眼底盡是疼惜。“累不累?”見她看來,夜天凌低聲開口,“若身子不舒服便和我說?!?/p>
淡淡的,似清流潺湲沒過心房,卿塵揚唇淺笑嫵媚,伸手撫過他的胸膛,勾住他的脖頸:“凌,我要你!”
夜天凌手臂一緊,長嘆聲中低頭覆上她醉人的紅唇。暖霧迷濛一室,天地輕轉(zhuǎn),水乳交融,一切陷入幽沉迷離的夢中。
沒有試探,沒有猜測,沒有痛楚,沒有嫉疑,沒有他,亦沒有她。情到深處,心神無盡伸展,探入彼此最隱秘的領(lǐng)域,眷戀糾纏合而為一。身體乃至靈魂,在最深最濃的愛戀中燃燒,欲火銷魂成為彼此的一部分,永遠(yuǎn)不能分開。
軟帳輕煙,春色旖旎。
纏綿過后,夜天凌閉目靠在榻上,伸手有一下沒一下地?fù)嶂鋲m后背。卿塵慵懶地伏在他肩頭,一動不動像只疲倦的小貓,因微微覺得涼,便往他身旁蹭去。夜天凌嘴角淡淡一揚,撈過身旁薄衾給她罩上,她轉(zhuǎn)身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貪婪依偎著他懷抱的溫暖,不覺竟昏昏欲睡。
夜天凌亦閉目養(yǎng)神,不知過了多會兒,外面晏奚低聲請道:“殿下?!?/p>
“什么事?”夜天凌淡淡問。
“夏將軍和史將軍都已經(jīng)來了?!?/p>
“嗯?!币固炝璞犻_眼睛,“讓他們稍等?!?/p>
“是。”
卿塵睡得本不沉,朦朧中聽到說話,覺得夜天凌輕輕將手臂自她枕下抽出。她纏住他的臂膀:“四哥?!?/p>
夜天凌抬手拍了拍她的面頰:“賴在這兒繼續(xù)睡,還是我抱你回房?”
卿塵搖頭:“我不要你走?!?/p>
夜天凌挑眉一笑:“怎么今天這么纏人?聽話,我很快回來?!?/p>
“若我不讓你去呢?”
“哦?”夜天凌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目光研判,“我的清兒雖然調(diào)皮,但卻不是那么不懂事的?!?/p>
卿塵無奈松開手,夜天凌隨手拿起一件干凈的衣袍披上。卿塵出神地看著他寬闊的脊背,“四哥?!彼吐晢舅?。
“嗯?”夜天凌應(yīng)道。
卿塵沉默了一下,終于問道:“他,能活著回來嗎?”
夜天凌手在領(lǐng)口處微微一頓,背對著她停住,不語。
“只要……只要活著?!鼻鋲m心底隨著他的動作微沉,深吸一口氣說道。
滿室寂然,唯有池邊水聲琤,格外入耳。
夜天凌靜默了一瞬間,卿塵微微咬唇看著身前的他,那挺直的后背撐起素青色的長袍,冷然如山。
無言等待,分明只是轉(zhuǎn)瞬之間,卻似是熬過漫長千萬年的光陰。
“好?!焙唵味宓囊粋€字,就像他以前常常答應(yīng)陪她去什么地方,答應(yīng)隨她品梅子新酒,答應(yīng)聽她彈一首新曲那樣微不足道。夜天凌將衣衫輕抖,整好,袍擺一掠,回身深深地看向卿塵,目光直迫進(jìn)她心底。
那樣熟悉的回答,不問因由,只要是她的請求。他答應(yīng)她的,從來都沒有做不到。百感交集翻上卿塵心頭,然而如釋重負(fù)的輕松卻猛然被一股酸楚狠狠揉過,碎成了喑啞的苦澀扼在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