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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昨夜西風(fēng)凋碧樹(2)

醉玲瓏2 作者:十四夜


天帝眉心一擰,原本興致高昂不知為何便淡了下來,看了看她,說道:“凌兒此次帶兵出征又大獲全勝,朕很是高興?!?/p>

蓮妃心里深深一震,墨玉串珠在指間收緊,帶兵出征,不是單單的督察水利。所幸是勝了,卻不知人怎樣,有沒有傷著,是不是疲累,什么時候能回來。千頭萬緒不言不說不問,仍舊垂眸:“恭喜皇上?!?/p>

天帝站在面前等了一會兒,見她只說了這四個字便恢復(fù)了沉默,問道:“你就不問問兒子怎樣,毫不關(guān)心?”

蓮妃靜靜道:“皇上教子有方,不會差錯?!?/p>

“從領(lǐng)兵打仗到大婚立妃,這么多大事你都置若罔聞,”天帝語氣微微沉了下來,“朕有時真懷疑,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

“他是皇上的兒子。”蓮妃的聲音低而淡,如同這竹節(jié)香鼎中透出的煙,不待停留便逝在了大殿深處。

天帝垂首俯視著她,面上難以掩飾地顯出一絲不豫:“抬起眼睛看著朕?!?/p>

隨著這不容抗拒的命令,蓮妃優(yōu)美的脖頸緩緩揚(yáng)起,睫毛下淡淡眸光對上了天帝的視線。

那雙眼睛,如同雪峰輕霧下千萬年深靜的冰湖,幾分清寒,幾分明澈,帶著幽冷遠(yuǎn)隔著縹緲。分明看著你,卻遙遠(yuǎn)得讓人迷失其中,以為一切只是入夢的錯覺。

天帝黑沉的目光將她深深看住,久久揣摩,終于開口說道:“你知道朕為何要將鳳家那個女兒指給凌兒?”

“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蓮妃道。

天帝伸手一抬,將她慢慢離開的目光帶回:“就因為她那雙眼睛像極了你的,所有的女人,只有她和你一樣,敢這樣看著朕!”

蓮妃目中平靜:“皇上識人,斷不會錯?!?/p>

天帝手下微微一緊,隨即頹然松開,那絲不悅的神情慢慢地化作了哀傷,隱約而無力,“你一定要用這種語氣同朕說話?”

蓮妃輕輕后退一步,俯身請罪:“皇上若不喜歡,臣妾可以改?!?/p>

“蓮兒?!碧斓鄢聊艘粫?,突然喚了她的乳名。

灼灼之仙姿,皎皎于清波。

因為這個名字,冒天下之大不韙冊嫂為妃,興天下之精工修造寢殿,蓮池宮中美奐絕倫雕滿清蓮,前庭后苑遍植芙蕖。

刻痕深寂,寞然相伴流年,殘荷已瀟瀟。

這兩個字,在蓮妃心頭輕輕劃過,極隱約地帶出絲痛楚。

“你恨了朕這么多年,連凌兒也一并疏遠(yuǎn)了這么多年,還不夠嗎?這一生,有多少個三十年!”天帝長嘆一聲,說道。

“臣妾并不恨皇上?!鄙忓?。

“是嗎?”天帝語中頗帶了幾分自嘲的譏誚。

“是?!鄙忓察o起身,“若恨過,也早已抵消了,臣妾只是不能忘?!?/p>

天帝眉目突然一冷,不悅道:“你忘不了誰?”

她看著天帝,竟對他轉(zhuǎn)出一笑。

塵封多少年的笑,有著太多的復(fù)雜糾纏,也無笑聲,也無笑形,一徑地暗著,“我忘不了你?!?/p>

不是臣妾,而是我;不是皇上,而是你。

我忘不了你。

甲胄鮮明凌然于馬上的大將軍,抬手遮擋了跪服的羞辱,帥旗翻飛,蔽去漫天飛沙。

雄姿英發(fā)的少年郎,抬手拭去肝腸寸斷離別的淚,俊然朗目,撫平愁緒萬千。

木槿花下,多情人,抬手搭上溫暖的衣衫,神色輕柔,暖暖一笑。

就是這一笑,俘虜了誰,迷惑了誰,沉醉了誰,或許終生都不能相忘。

天帝渾身微震,伸手握住蓮妃,“你都記得嗎?多少年了,我以為你都忘了?!?/p>

不是朕,是我;不是愛妃,是你。

蓮妃卻輕輕地抽回了手,凝視著天帝雙目道:“你叫我怎么忘?我的族人在你的鐵騎精兵下家破人亡,我的兄弟非死即傷,我的父親,在跪降后飲下你送來的毒藥,柔然族已是茍延殘喘,遭突厥大舉圍攻,你作壁上觀按兵不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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