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不是皮草，太沉重了，足足有二三十斤重。我把那東西拎起來湊到眼前，猛然間，一張猙獰的臉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中。

野獸的臉，發(fā)出寒光的牙齒。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突然的情形都會害怕，然而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夢而已。

是的，一個夢。

＊ ＊ ＊

鬧鐘的鈴聲響了。我猛地翻身坐起，按了按胸口。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剛才在夢中看到的那張野獸的臉時雖然沒有覺得害怕，然而看來我還是錯了。

天還不是黑暗，我坐在床上揉了揉眼，讓自己的眼睛適應周圍的環(huán)境。每天在這個時候上班，可是我仍然不習慣，每一天都是匆匆忙忙地。我趿著鞋，伸手去開燈。

燈光一亮起來，我猛然間看到手上一塊紅色。呼吸剎那間停止了，心臟的跳動卻一下子顯得那么清晰。我大口喘息著，慢慢地，鼓足勇氣才把手伸到面前。

手指上沾著血。血已經(jīng)干了，并不多。

難道我的手弄破了？我把手翻了翻，可是手上找不到半個傷口?？粗稚系难郏謶滞蝗荒z水一樣淹沒了我全身。

在那個夢中，我抓著那頭死去的動物時，也感到有些粘粘的。那應該是一條長相猙獰的野狗，難道夢中的事會變成現(xiàn)實？如果這樣的話……

我瘋了一樣一屁股坐了下來，扳起腳看著腳底?？墒莿偺鹉_，我的心又猛地沉了下去。

腳尖上同樣沾著血痕，腳底則沾滿了灰塵，還有一些細小的擦痕，仿佛……我曾光著腳走過很多路。

我默默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床上。被子亂糟糟的，我猛地掀開了被子。

床單好久沒洗了，本來就很臟，然而，現(xiàn)在上面更是沾滿了灰土。而且，還有一些粗短的毛發(fā)。

動物的毛?；蛘哒f，是狗毛。

我坐在椅子上，不敢再去看床上。我也算受過高等教育，絕不會相信有什么超自然的東西。夢中的事絕對變不了現(xiàn)實，但現(xiàn)在的情形，只能有一個解釋，我是真的光著腳走了很長一段路了。以前看過的書里也講到夢游，說夢游的人醒來后根本不記得自己在夢中做過很多事。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我也一定是夢游了。

……而且，我也真的遇到了變成黑色的溫建國。

不知道發(fā)了多久的呆，我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上午八點。我嚇了一大跳，上回遲到后被老總罵了一頓，這回準要更被罵了。我胡亂洗了洗腳，打了個的去上班。如果按成本算，今天上班實在是很虧，成本已經(jīng)超過了收益。而且昨天夢游時我穿得很少，有些著涼，頭暈得象踩不到實地。一進大樓，我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準備再挨一頓臭罵，剛走到我們那一層，卻聽得文旦在一邊輕輕道：“阿康！”

他正站在廁所門口，我抓了抓頭皮，苦著臉道：“我又遲到了，真倒霉?！?/p>

遲到的理由有很多，但后果來就很菲薄的工資，再七扣八扣，再下去只怕連飯都吃不起。

文旦的臉上仍是很嚴肅，小聲道：“有個警察來找你。你干什么了？臉色真難看。”

“找我？”我嚇了一跳，仔細回想一下，好象除了隨地吐痰，也沒干過什么犯法的事。我正想說什么都沒干，老總已經(jīng)從辦公室里探出頭來道：“阿康，你來了，公安同志正找你。”

我有點擔心我這副臉色會不會被人當成是做賊心虛，有個公安已走了出來，看著我道：“請問你是秦成康么？”

我惴惴不安地道：“我是。請問有什么事么？”

“有些問題想問問你，請跟我來吧。”

我們這幢大樓來往人很雜，老總倒還有個會議室，是平時開會用的。當我跟著那個全副武裝的公安走進會議室時，門口圍了一大堆人，一個個都是一副同情的樣子，好象我已經(jīng)被逮捕了，有人還惋惜地道：“看不出來，他平時挺斯文，沒想到是個失足青年?！边€有人站在法院的立場上說：“至少要判六到十年，我看過《刑法》的。”老總喝道：“快回去干活！”他掩上門，對那公安道：“陳同志，你慢慢問?！?/p>

門一關上，我就急道：“對不起，請問陳同志，我犯法了么？”

“犯法？”那個公安正拿出紙筆來，聞聲抬起頭，先是一怔，才笑道：“就算你犯了法也沒東窗事發(fā)呢，不用怕，是例行詢問。”

這公安倒不象我見慣的那些聯(lián)防隊員同志一樣滿面橫肉，好象只會用罵人來對話一樣。我坐下來道：“那是什么事？”

“你認識溫建國么？”

我心頭一震，道：“認識啊，他是我的作者，給我寫小說的。他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見到他是什么時候？”

我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說“昨天晚上”，但想了想還是道：“有幾天了，也記不起來，不過昨天我還和他說過話，雖然沒見到?！?/p>

“噢。”他應了一聲，在紙上寫下了一些東西。我道：“公安同志，說實話，是不是在懷疑我？”

他笑了：“你太多疑了，溫建國今天清晨被聯(lián)防隊捉住了。他已經(jīng)招認是他殺了林蓓嵐，這次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p>

他突然有些遲疑地道：“對了，秦成康同志，根據(jù)你和溫建國的交往，你覺得他近來有什么地方反常么？”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道：“是指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