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也知道古時女子多數(shù)都很早就嫁作他人婦，可是書上不是說一般都要過了及笄才論婚嫁的嗎？那怎么著也應(yīng)該是十五歲以后呀？

“怎么了？”

我猛然清醒，臉上不自在地發(fā)燙，如果按這種邏輯推斷，是不是不久的將來我也會被這樣胡亂找個人早早嫁掉？！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代善微涼的手指輕柔地?fù)徇^我的劉海，我苦笑著脫口而出：“我不想那么早嫁人……我才不要嫁給那些老得都可以做我阿瑪?shù)哪腥?！?/p>

代善雙眼陡然綻放奇彩光芒，亮晶晶的瞳孔此刻看上去分外的漂亮迷人——這小子，再長大些肯定是個大帥哥。我心里模糊地想著，卻不料被他突然用力一拉，猛地騰身坐到了他的腿上。他緊緊地抱住呆愣的我，低聲道：“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東哥……我好高興。相信我，終有一日，我會和你圍坐在一起吃飯……我保證！”

這是說什么呢？

我強(qiáng)忍著酥麻的感覺，無奈地任由他微涼的雙唇在我耳后游走，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一天之內(nèi)，我居然被兩個未成年的小鬼輕薄了兩次，說出去大概都沒人信——看來不只是古代的老男人有戀童癖，幼齒男孩同樣有嚴(yán)重問題。

萬歷二十年十月二十五，卯初。

當(dāng)我還窩在被窩里重溫我那點(diǎn)現(xiàn)代的舊夢時，被房外吵吵嚷嚷的聲音給吵醒了。帶著點(diǎn)窩火的情緒，我從被窩里爬了起來。

外屋替我守夜的丫鬟阿濟(jì)娜正和一小丫鬟在爭辯著什么，見我出來，兩人俱是一愣，表情呆呆的。

我打著哈欠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喝下。阿濟(jì)娜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低呼：“格格，那茶是冷的……”任由她從我手里搶了茶碗，我也懶得去爭，回頭見那陌生丫鬟正紅著眼，一臉焦急地望著我。

“有什么事？”我問。

“東哥格格！”那丫鬟突然朝著我跪下，我不禁一愣，這是怎么了？滿人的禮節(jié)我是不大懂，可也不興見面動不動就磕頭??？“東哥格格……你，你快去瞧瞧我家格格吧，晚了……怕是再也見不著了。”小丫鬟掩面哭泣，傷心欲絕。

我心頭一跳，阿濟(jì)娜在邊上婉言勸說：“海真，不是我們格格不去，實在是不能去……格格還沒嫁人，怎么可以去那種地方？這不合規(guī)矩，不只要被人背后說閑話，還有去了若是真有個沖撞……那個，神靈會怪罪的……”

海真只是伏在地上嚶嚶地哭，“可是格格昏沉沉的，嘴里只是念著東哥格格的名字，她已經(jīng)挨了兩天了，我怕她萬一撐不下去可怎么辦？她心里惦記的無非是想再見見葉赫的親人罷了！”

我納悶不解地問：“出什么事了？哪位格格要見我？東果大格格？”我可想不起在這里還有哪個格格和我有交情。

“不是！不是！”海真跪著爬了過來，拉著我的袍角痛哭流涕，“我家格格生小阿哥，痛了兩天兩夜，昨晚上已經(jīng)昏死過去好幾回了！如今不僅是接生的嬤嬤沒轍了，就連薩滿法師也說恐怕沒指望了……東哥格格啊，念著我家格格出嫁前疼愛你一場的分上，求求你，去見她最后一面，了了她的思鄉(xiāng)之情吧！”

我越聽越糊涂，腦子昏沉沉的，似乎還沒能夠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阿濟(jì)娜見我迷惑，嘆息著小聲解釋：“格格忘了？海真是葉赫那拉側(cè)福晉的陪嫁丫鬟！”

“哦！”我恍然驚醒，怔了怔，猛地回味過海真的那些話來，驚跳，“你說什么？孟古姐姐難產(chǎn)？”我還是沒習(xí)慣喊那年輕女孩“姑姑”，這一急，就把她的名字脫口叫了出來。好在海真和阿濟(jì)娜都沒在意聽，我慌忙沖出門去，只聽阿濟(jì)娜在身后尖叫：“格格！格格！你不能去……”

哪管得了這許多，我從院子里出來，東轉(zhuǎn)西轉(zhuǎn)竟迷了方向。到古代好些天了，我卻仍是沒能摸清這座費(fèi)阿拉城的一些主要殿閣的方位，誰讓我這人在現(xiàn)代就是個有名的路癡呢。

“東哥格格！這邊！”不知什么時候，海真已經(jīng)從后面追了上來，卻未曾見到阿濟(jì)娜的身影。這樣也好，有那丫鬟在，反而礙手礙腳的。

等海真領(lǐng)我到了孟古姐姐的住處后，見院落里擠滿了人，三個薩滿法師圍著一堆篝火在那抽筋似的狂跳。

我被戴著面具的薩滿法師給嚇了一大跳，那些丁零當(dāng)啷的響聲，加上嗡嗡的念咒聲，讓我的頭皮一陣發(fā)麻。

“啊——”唯一亮著燭火的那間屋子里突然傳出撕心裂肺般的凄厲呼聲，那聲音拔到最高處時，陡然沒了聲音，留在空中的余韻讓人心更是一陣抽搐。

我想也不想，直接奔著那道緊閉的門沖了過去，手還未觸到門扉，有道人影攔住了我，滿臉的怒氣，“你怎么到這里來了？回去！”

我恨恨地咬牙，毫無畏懼地瞪著這個始作俑者，他老婆替他生孩子就快死了，他卻還攔著不讓她和親人相見？

“我要見姑姑！”

隱忍的厲芒在他眼底一閃而過，“你不能進(jìn)去！”

“我要見我姑姑！”我再次重復(fù)了一遍，我就不信他聽不懂，深吸一口氣，我厲聲說，“她就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如果真愛她，就讓我進(jìn)去見她，這是她最后的一點(diǎn)心愿！”我見他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隱埋在眼眸深處竟有一種清淡的蔑然，不由更加地惱火，“你，如果不愛她，當(dāng)初就不該娶她！也許是你老婆太多了，死一兩個對你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蔽冶梢牡乩湫Γ翱墒窃谒?，你卻是她唯一的丈夫，是那個害得她此刻生死懸于一發(f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