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小雁來到了一個她從未到過的地方，有條淺淺的小溪蜿蜒在美麗的山谷里。自己赤著腳丫在里面踩著歡快的水花，岸邊有許多沒有名字的花兒，一片片地開著，綿延到眼睛看不見的地方。

小溪溫馴地在小雁的腳踝打著轉(zhuǎn)兒，讓她想起了童年的時光。老家的村后也有條這樣的溪流，那時候小雁常常和那群淘氣的男孩子一起挽著袖子在里面嬉鬧，互相潑水，夏天的時候，運氣好還可以在里面抓到幾條不走運的小魚來打打牙祭?？上С鞘谢娜兆拥絹砗?，小雁也被迫離開了那里，當(dāng)她十幾年后回去的時候，記憶早被忙亂的工地添滿了灰塵。

也許自己就是在那段日子，植下了一種對都市繁華的不滿吧。在小雁的眼里，每一個城市的喧囂與吵鬧，都是一段自然的平和作出的犧牲。

有條魚從身邊滑過，小雁感覺得到，那條魚仿佛她的童年一樣近在眼前。閔小雁俯身下去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水下一片漆黑，剛剛還淺淺的水流突然一下變得深不可測起來，幽幽地閃著窮兇極惡的目光，那條誘餌似的小魚早就不知去向，當(dāng)小雁想喊聲救命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突如其來的浪花吞沒了。不知道從哪里涌來了厚重的海水，小雁懸浮在當(dāng)中，頭上的液體很透明，她可以看得見太陽就像隔著層毛玻璃一樣，混沌地掛在那里。自己的身下是不見底的黑，身邊雖然有著微薄的光亮，卻只能見到自己無助地隨波擺動的頭發(fā)和四肢。那條狡猾的小魚帶著點挑釁的意味又游了回來，在她的身邊轉(zhuǎn)了幾圈，鱗片上閃出了讓人發(fā)寒的涼氣。

閔小雁能感覺得到，自己在慢慢地滑落，她沒有辦法掙扎，那層厚重的液體阻擋住了她的呼吸……

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縷帶著溫度的陽光灑在臉上，閔小雁才知道自己原來剛剛徜徉在一個離奇的夢里。床邊，老王正掐著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像個頑童一樣壞壞地笑著。小雁重重地推開了他的手，空氣慌不擇路地扎進身體里，小雁順著勁兒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你在東京沒睡過覺啊?！崩贤跣ξ囟藖硪槐Ｄ蹋翱茨憷鄣??！?/p>

熱騰騰的牛奶噴香地放在眼前，空氣里有種幸福的味道。

小雁直起身，剛要去接，卻發(fā)現(xiàn)從被窩里爬出來的身體一絲不掛，她羞澀地抓起被子擋在身前，騰出一只手去接過了牛奶。

身體隨著慢慢恢復(fù)的意識蘇醒了過來，閔小雁記起了昨天夜里她已經(jīng)把身體交給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下體有些微微的疼痛，似乎在幫著自己回憶著從女孩到女人的那段經(jīng)歷。

“幾點了？”端坐在身邊的老王已經(jīng)打好了領(lǐng)帶，西服搭在手臂里，一副整裝待發(fā)的樣子。床上有些凌亂，小雁只看到自己的牛仔褲趴在床角，其他的衣服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快10點了?！崩贤蹩戳丝幢恚帮堅谧雷由?，我先去公司了?！?/p>

“不能陪會兒我嗎？”小雁把牛奶放到床頭柜上，拉住了欲起身離去的老王。

“算了，你去吧?！毙⊙阋娝嬗须y色，改了主意。自己的突然歸來讓老家伙著急忙慌地從北京趕了回來，這已經(jīng)足夠感動自己了。他畢竟是集團的副總裁，比不得自己這樣清閑。

偌大的房間在老王離去后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小雁慢慢地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她匍匐著爬到窗邊，看著那輛奧迪A6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樓下的廣場已經(jīng)沒有了積雪，可以看到早春的陽光普照后留下的一攤攤水漬。小雁努力地在自己眼睛能夠走到的地方找著漢字，她不明白為什么在東京的一個月里，讓自己在本該熟悉的世界卻感覺到了陌生。

“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不回來了！”

“我不相信。”

“為什么？”

“因為我也嘗試過逃避……”

“你什么時候回去？”

“我不回去了！”

“傻孩子，別說氣話了?！?/p>

“為什么你不相信我？”

“因為你從來不會逃避什么事情的……”

岳童和老王的話總是在耳邊纏繞，小雁看到浴室的蒸氣慢慢地籠罩在自己周圍，鏡子里和她對話的那張面孔開始變得模糊，她用手擦了擦，還是那副周正的五官，雖然有些落魄，但她認得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