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yán)锏臍夥沼行擂?。我坐到離他遠(yuǎn)點的地方,謹(jǐn)慎地看著他的面孔。
他沒有再想靠近我,淡淡地說:“下一站路輪到我騎馬護皇阿瑪?shù)挠偅憔妥业能?,舒服些?!?/p>
我正一個人透過一絲縫看著外面的景色的時候,忽然簾子從外面被扯了起來,一股熱氣噴到我臉上。
“四哥!”一張興奮過度的臉一下子蹭到我面前,嘴幾乎要貼上我的臉。
是十三。他牽著一匹漂亮的馬,有些氣喘吁吁的。
他沒想到是我坐在車?yán)?,還這么靠著窗子。
“怎么是你?四哥呢?”他的臉迅速由紅變白又變得正常起來,只是呼吸還有點急促。
又是不知道該怎么見禮。我只好連安也沒請,含糊地說:“十三爺,四爺在前頭護駕?!?/p>
十三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我在撒謊似的,說:“這段路應(yīng)該是三哥在前面啊。我還怕四哥悶特意跑過來呢。”
說完就騎上馬,跑掉了。每次見到他都是這樣匆匆忙忙地說兩句話就跑開,他真是精力旺盛啊。
我的心里一沉一沉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我才下的車。
南巡·望鄉(xiāng)
當(dāng)晚休息在一處行宮。剛安頓好不久,四貝勒的貼身丫頭就來叫我,說是貝勒不太舒服。
被車子顛了一天,我早就困了,正靠在床邊囫圇地看著書,已經(jīng)準(zhǔn)備睡了,聽了這話,吃了一驚——下午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呢。
“有沒有叫太醫(yī),有沒有通報皇上?”我急忙跟著那個丫頭去了。
“格格先去了再說吧?!蹦莻€小丫頭神色躲閃。
我心下疑惑,走進他的房間。他正坐在桌前,點著蠟燭,飛快地寫著什么,地上扔的全是撕爛的紙。
我請了安。他神色冷冷地說:“你過來得還挺快啊。”
我想是因為我在車上對他的躲閃已經(jīng)讓他生氣了。我不禁暗暗后悔起來——那么久的日子都算是平安過來了,怎么就一下子沉不住氣了。
我臉上帶著笑說:“貝勒爺,您可唬住我了。您要是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再不然,我讓太醫(yī)過來瞧瞧?!?/p>
他筆也沒有停,平靜地說:“不用了,我是這里不舒服。”
他左手很快地比畫了一下心的位置。
我已經(jīng)笑不出來了,卻還是努力地笑著說:“爺,誰讓您心里不舒服了,我去揍扁他?!?/p>
說完這話,我真的覺得非常好笑,非常好笑,我真的笑了出來。
他停下筆,忽然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是嗎?你不清楚是誰讓我不舒服。你對我耍什么小聰明呢?在我面前玩欲擒故縱?你已經(jīng)裝了那么久了,還要裝多久啊。你到底還要什么?還嫌我給得不夠嗎?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少一個兒子?恃寵而驕,這幾個字你還認(rèn)識吧!”
隨著這些讓我一陣一陣發(fā)蒙的話,他把剛寫的那張紙扔在了我的臉上。
正是“恃寵而驕”。龍飛鳳舞,觸目驚心。
我跪了下來。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忍得異常辛苦。
我現(xiàn)在要做的是等著他的下一陣發(fā)難。
“福晉的心思是好的,她憐你到現(xiàn)在還沒有孩子,所以特意讓我?guī)夏恪S羞@專房之寵,你已經(jīng)應(yīng)該心滿意足了,沒想到竟是喂不飽了?!彼穆曇羝届o了一些。
我安靜地跪著,垂著頭。他也許是喜歡我的,但那種感情是那么單薄,意料之外的一個動作就可以將它毀得一干二凈。
“原以為你是明事理的人,沒想到竟是越活越糊涂了。年紀(jì)小的時候撒撒嬌,鬧鬧脾氣還顯得天真可愛,做婦人已經(jīng)這么久了,卻還是這樣,真是臉皮厚了?!彼媸窃搅R越來勁了。
我趴了下來。
“你起來?!彼K于結(jié)束了。
我端端正正地站著。垂著頭,安靜地看著他的腳尖。
“有沒有話要說?”他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