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這話，是在抱怨我多事呢！”四阿哥幽黑的眼睛盯著她，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要是不親來盯你，你怕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其他人？十三阿哥還是哪位阿哥管得住你？”

這人還真不好糊弄??！楚言偏偏不敢得罪他一點點，誰讓他小肚雞腸，將來又偏偏做了皇帝。弄不好，她還得在這個朝代養(yǎng)老呢！楚言諂笑著說：“四爺說哪兒的話呢。四爺能來，奴婢這狗窩可真是蓬蓽生輝！四爺?shù)脑捙究吹酶ブ妓频?，哪兒敢不從！?/p>

四阿哥眼睛瞇了起來，帶了幾分危險，語氣卻是淡淡的：“你想拿對付老十的那一套來對付我？”

楚言大驚，本來出的一身熱汗，立刻變得冰涼，說了聲“不敢”，就垂下頭，把嘴閉得跟個受了驚的蚌殼似的。言多必失！禍從口出！

四阿哥冷冷地盯著她，也不說話。

楚言覺得她的小腿肚子快要打起戰(zhàn)來。

張華如同天神一般降臨，手中端了一盆水。

四阿哥自去取了一小碗水，倒了幾滴到硯臺里，磨起墨來。

張華垂首侍立一旁，偷眼瞧見平日里神氣活現(xiàn)的這一位，如今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也覺得心驚肉跳的。耳中聽見四爺說“下去吧，有事兒再叫你”，如蒙大赦，嗻了一聲，逃了出去，出了門還好心地替楚言姑娘祈了句福。

這屋里怎么這么熱！楚言從頭到腳都在往外冒虛汗，腦子嗡嗡的，肯定是中暑了，偏偏兩只腳像釘子一樣穩(wěn)穩(wěn)的。暈，快暈過去！一暈倒就什么都解決了！楚言不停地給這個身體做心理暗示。

“過來！”四阿哥的聲音像驚雷一樣落進她的耳朵。

楚言蹭到桌前，手里被塞進一支毛筆。楚言下意識地當是筷子一樣夾住，立馬遭到一頓暴喝。

“筆都不會拿！”四阿哥額上青筋暴起，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松手！”

楚言聽話地松開了那支筆，本能地想溜，下一秒被堵進了一個懷抱。

四阿哥站到她身后，重新把筆塞進她的手掌，擺弄著幾個指頭，總算讓她正確地拿住了筆。一只大掌從身后握住了她小小的右手，左手也被拉著搭在了桌上。

“蘸墨！潤筆！”她的右手被動地伸向硯臺。

“寫這個春字！”四阿哥左手點了點字帖。

“落筆！頓，提，走，收，回！”她可憐的右手被那只有力的大掌握成了提線木偶。

“明白了？”寫完一個字，四阿哥停了下來，看著她問。

楚言身體僵硬，機械地點頭。

“自己寫一個，給我看看！”

楚言覺得那支筆硌得手指很不舒服，悄悄地動了一動。

“不許動！”

“啪！”楚言一哆嗦，一滴墨落到紙上，暈開。

四阿哥額上青筋又暴了起來，突突地跳?？此桓钡皖^等死的模樣，心里軟了一下，深呼吸幾下，盡量放柔聲音：“你，在家時，沒有習(xí)過字？”

楚言低著頭，小聲說：“我，我爹，不管這個?！?/p>

四阿哥又做了次深呼吸，嘆了口氣：“也難怪！你爹得忙著營里的事兒，你娘——罷了！你既然進了宮，我來管你！”

楚言心里咯噔一下，不用您管?。〔粫P字，不做這掌書女官了還不行嗎？這里，大字不識一個的，不也多的是。

又聽四阿哥說道：“今兒就算了，明兒開始一天臨十張?zhí)?。一開始寫得不好也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要認真！我有空就會來查你功課。你要是敢偷懶，或是找人作弊，就別怪我心狠！也別想找人說情，我這個人不給情面，出了名的，來一個人，我就加你十張，聽明白了？”

楚言一聽，人家一句話，就把她心里冒過的所有主意全給點出來了，絕了她所有的后路！這位爺可真是惹不得的！

見楚言乖巧地點頭，四阿哥放柔聲音，安慰說：“這臨帖，不但是練字，也是最磨煉性子的。你的脾氣，也該有人來磨磨了。在這宮里，處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