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光線微暗，冬日的陽光從老舊的窗紙透射進了屋中，空氣中的灰塵在一束束光線中亂舞。七夫人早已難忍，撲入臥房，在床腳邊跪著哭泣。她爹的病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虛弱了，如今連日臥床。

她的三叔三嬸在旁站著看，有些神色不安，一直不住勸她起來喝茶暖身，可別哭傷了身子……

我不急也不忍進去，只是在窗邊看了眼窗沿木縫里的冰，又進了廚房，抬起水缸的蓋子，上層一點水而已，下面全是結(jié)實的厚冰；雖然現(xiàn)在灶里生著火，但連日的寒意，可不是那么容易驅(qū)散的；墻角的霜；空空沒有放置剩菜剩飯的碗柜……

心下已經(jīng)明白了，我走到藥爐旁坐下，打開蓋子瞧瞧藥液渾濁，聞著味道再拿了筷子攪和一下，細細的人參柴火般細小……

“你在干什么？！老爺?shù)乃幰彩悄氵@種小丫頭動得的？”看到從屋里趕出來的女人，我微微一笑有了主意，不慌不忙穩(wěn)坐著，放下蓋子繼續(xù)添水生火，邊笑道：“管家出門前讓我來查查賬，說是看看當初的五千兩銀子，如今可用完了，若是有不夠，只管說了再去吳府里取。”

她先是面露喜色，眼中貪婪的光一閃，隨后突然頓住，干笑道：“多謝管家關(guān)心了，這銀子還有不少呢，足夠的了?！?/p>

“哦，”我點點頭，又淡淡道，“管家伯伯聽說親家老爺?shù)牟∵t遲不好，一則要我?guī)Щ厮幏胶涂床〉拇蠓?，要親自詢問，若是庸醫(yī)誤人，打死便罷?！?/p>

我看她有些變綠的臉色繼續(xù)道：“二則，要我們請兩位一同回去，說是最近辛苦了，吳府要好好感謝一番?！?/p>

“姑娘，這，你看……”她有些慌亂的措辭，忽然眼睛亂轉(zhuǎn)了一下笑道，“姑娘開玩笑呢吧，現(xiàn)在滿巷的人都知道，七夫人可是不大受寵呢，單看這回門大禮，怎的就這么幾個下人跟著……”

她一面陰陰地說著，一面走向我：“要么，怎的就這么樣一個不像樣的丫鬟做了心腹？倒想算計嚇唬起老娘來了?！?/p>

說著抬手便要捉我，我忙起身側(cè)避閃開，最近我可是長了不少力氣，加上對你這么個女人還是輕松的，一手擒了她的胳膊背到后面，另一手掐在咽喉，笑道：“我一個小丫鬟，不過是管家專門派了保護夫人的，怎敢說心腹，又怎么敢欺您呢？是真是假，您去了便知?！?/p>

本來還掙扎著，踢了藥盆的女人，聽到后面也吃不準，害怕了起來。

“你們干什么呢？這么吵？”屋里的三叔邊問邊走出來。

我忙換成了扶女人，只是手還拿了她的脈處命門，恭謹輕柔地回道：“回三老爺，夫人不小心絆到了，已不礙事?！?/p>

一面溫柔地笑著，看得女人不敢做聲。

男人低罵一聲就又回屋了。

我也放了女人笑道：“嬸夫人自己看著辦吧，畢竟我家夫人說了，不想管家知道家里的事，因為那樣只會讓她更沒面子。”便留她一人站著，走向外屋，邊笑邊掂著剛從她身上摸出的幾兩銀子。

外屋幾個下人罵咧咧地站著等著，我也不去聽他們說什么，一出門便客氣笑道：“今日勞煩幾位了！夫人說這些便請大家拿去喝點茶暖暖身子?！?/p>

說罷一人分了點碎銀。眾人大喜，忙接了，態(tài)度也大變，連連道謝：“多謝夫人，多謝姑娘，以后有何吩咐盡管差遣！”我笑著拉大家近前聽我細細吩咐。

再回到廚房時，男人也出來了，兩人正在氣急敗壞地商量著什么。剛才我已經(jīng)了解到，如今城里都知道他們兩人一夜間發(fā)跡了，不但購房置地的，還買了不少丫鬟奴才的做起了主子。

不等我開口，我身后跟進來的李媽媽已經(jīng)上前賠笑道：“姑娘，您看，管家老爺之前已經(jīng)吩咐過了，讓小王和二項兩個請嬸夫人和三老爺早些過去核賬，還要帶著看病的大夫，咱是不是……”

后面兩個家奴也配合地恭謹肅殺而立，一副待命而動的神情。

我攔了下面的話笑道：“夫人說了，怕他們走了，無人照顧親家老爺，你們請先等等，不如讓他們直接跟夫人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