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眼睛紅腫，臉上呈驚懼之色，可是一聲也不敢吭，一些渾身被打傷的人也不敢呻吟一下，唯恐把這些殺人魔王們惹怒了，頭顱就會立刻滾落下來。

所以聚集的人雖然很多，可是除了義軍們的談笑嘲罵聲，就沒有別的聲音了，我和小丫鬟也混進了人群中。

我看著這些義軍們，他們在加入義軍前，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是什么讓他們變成了惡魔！我覺得這一切似乎不是真實的，義軍們起義的口號是“天補平均”，是為受苦的百姓們而起義的，可現(xiàn)在卻變成了屠殺老百姓的兇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現(xiàn)了差錯？

城門開了。

這些驚驚惶惶的百姓們開始向外面涌去。

我和小丫鬟走過城門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大聲喊道，“關上城門！將軍傳令下來，要找一個叫步非煙的姑娘！”

城門轟然在面前關上。

我和小丫鬟面面相覷。小丫鬟不知道從哪里抱來了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孩，遞給我，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抱著這個孩子，臉又那么污臟，也許能逃過這一劫。

一隊將士跑著過來，開始把年輕的女人趕出去，一個個詢問，稍微讓他們起疑的女人都被抓起來，我留心看，被抓起來的都是一些年輕貌美的女人，那些將士們的臉上帶著淫笑，看來這些女人肯定會受到凌辱，她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帶著絕望的驚怖之色，有些人的眼睛露出只求一死的目光。

果然沒有人注意到我，我看著那十來個女人，咬了咬牙，把孩子放入小丫鬟的懷中，用衣袖抹了一下臉，坦然地向那領頭的小隊長走去，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說：“我就是步非煙，你把她們放了，我就跟你們走?！?/p>

“嗬，你就是步非煙？怎么證明你就是真的？”那小隊長正在上下打量著那些年輕女人，吞著口水，一看見我要壞他的好事，就把臉板上了。

“很簡單，你把王仙芝叫來一認，不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了！”我還是冷冷的聲音。

“你敢叫大將軍的名字！”一個兵士錚地拔出劍來。

那小隊長聽見我直呼王仙芝的名字，倒是有幾分忌憚，便揮手制止了那兵士，對我說，“那好，請步姑娘跟我們走吧?！?/p>

我一動也不動，目光掃著小隊長黝黑粗魯?shù)哪?，“你先把她們放了！?/p>

“這你可管不著了，這些賤人，我們弟兄看上她們是她們的福氣！”小隊長嘿嘿笑道。

我略一轉身，手里就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劍，這光再一閃，劍刃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放，還是不放？”

那小隊長一摸自己腰，劍已經(jīng)不翼而飛，脖子上又一涼，不禁大驚，“姑娘有話好說！”

“你先下令，打開城門，讓百姓們都出去，我自然就跟你去見王仙芝。”我的手一用力，劍破皮而入，緩緩滲出血來，把小隊長的衣領慢慢浸透了。

小隊長只好命令打開城門，小丫鬟看了我一眼，隨著人流出城去了。

“步姑娘，自家人怎么也動起刀劍來了。”身后有人慢慢說道。

我聽出來是王仙芝的聲音，便一收劍，回頭對著他，他站在我面前，臉上有疲乏的神色，我盯著他的眼睛，許久不說話。

“跟我回去吧。”王仙芝上來，要挽我的手。

“好一個自家人！王將軍，他們不是自家人嗎！”我后退一步，一指剛剛被驅出城門的百姓，“王將軍，你看一看蘄州，生靈涂炭，就算是在大唐苛政下，百姓還有一些活路，可現(xiàn)在，你看看！你看看那些房子，那些死人，那些被趕出自己家門的百姓，你聽聽！王將軍，你聽聽那些慘叫和哀號！我步非煙從義軍一開始就一直追隨，可萬萬沒想到，自己追隨了幾年的義軍，竟然對百姓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我反正也不打算活著離開這里了，因此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王將軍，你忘了你起義的目的了嗎，你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嗎，你忘了自己為什么起義了嗎，你繼續(xù)如此屠城，義軍的末日會比大唐的末日來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