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間大愛(2)

婚戀·婚煉 作者:夏景


日子一天一天靜靜地過著,緊張有序的工作并不能帶給我一絲安慰,一想到文欣那哀怨的哭聲,我就心急如焚。離工作期滿還差三個多月時,我終于忍不住了,匆忙結(jié)束了德國的工作,回到了單位。

用鑰匙打開門,映入我眼簾的還是那個熟悉的家。房間里依然干凈整潔,為了防止灰塵,家具和床都被蒙上了布,窗簾也低垂著,房間里安靜得就像是從未住過人一樣。我怔怔地望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心中的苦澀難以言表。

放下行李,我輕輕拉開了蒙在床上的布,徑直躺了上去。床單是文欣新洗過的,即使過了這么久,我還能依稀聞到那股好聞的肥皂味兒。我再也躺不住了,穿好衣服,向她姐姐家走去。

文欣的母親去世很早,娘家只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在外地工作的大哥了。我敲開門,她姐姐一見到我甚至來不及吃驚,淚水就流了下來。我連忙問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找我們了呢?!彼业母觳沧讼聛恚?是文欣命不好,這事誰都不能怪,就算你不要她,我們也不能說什么。”

流著眼淚,她對我講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就在我出國六個多月時,文欣在一次上夜班的途中受到了三個歹徒的強奸,兩個月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懷孕了!

這對文欣不啻是重擊過后的第二重打擊,本來遭受污辱已經(jīng)使她傷心難過得無法自拔,緊接著的懷孕更是使她痛苦絕望。她去醫(yī)院做檢查,希望能打掉這個孩子,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醫(yī)院給她的結(jié)論是她因為先天性的原因根本不能夠做流產(chǎn)。而且,即使她生過孩子之后,她最好的辦法還是避孕,要生,也要等幾年之后,還不能完全排除危險。

文欣從醫(yī)院回來的當天就在家割腕自殺,幸運的是那天她的姐姐不知出于什么樣的預感正好來看她,流出門縫的血使姐姐頓時感到出了事情,忙叫人來撞開了門送她進了醫(yī)院。

搶救過來的文欣情緒極不穩(wěn)定,她不能聽見別人說我的名字,一說就哭鬧著尋死覓活。直到懷孕七個多月后,她才漸漸平靜了下來,似乎認了天命,要做這個孩子的母親了。她搬到了她姐姐的家里,從我那里拿走了自己所有的東西。

文欣姐姐講到這里,我早已是淚流滿面、心如刀絞?;谢秀便敝校也抛⒁獾搅怂谊柵_上亂七八糟懸掛的各種各樣的尿布。我說:“ 文欣呢,她不在家?”

“ 她出去買東西了,”姐姐說,“ 很快就要回來了,要不,你先走吧。怕她會不高興?!?/p>

我說:“ 不,我想等等她。”我記起了文欣的一切,記起了我會給她幸福的諾言,我發(fā)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拋棄她的。

陳漢生內(nèi)心的痛苦此時并不比文欣少多少,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等于是對家庭的致命一擊。他說,也是從那一刻起,需不需要保留這個家的想法一直在他的腦海里斗爭著。

走進文欣的房間,進入我眼中的第一個“ 東西”就是那個孩子———一個兩個多月的女嬰,眼睛閉得緊緊的,正睡得香甜。

我盯著她看著,大腦一片混亂。這個孩子突然讓我膽怯了起來,思念文欣的心情也沒有那么迫切了。我不敢走向前去看她,我害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對她做出些什么來。孩子的鼻梁很低,這和我們都不一樣。這突現(xiàn)的事實讓我不由攥緊了拳頭,淚水再一次噴涌而出。

我克制不住痛苦地跪在了地上,那些天殺的歹徒!我把拳頭重重地捶向了床腿。

就在這時,文欣進門了。她幾乎是破門而入,一見到我,她就定定地站在那里看著我,眼睛里滿是辛酸、愧疚、痛苦……近兩年的久別重逢,誰會想到出現(xiàn)的竟然是這樣的的情形。

我走上前去,滿身疲憊地想擁她入懷,可是她躲開了。她用探求的眼光望著我,我重新拉住她,把她的頭貼在我的胸口,我說: “ 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請求你跟我回去吧?!?/p>

我感到她在抽泣,開始只是小聲的哭泣,漸漸她的全身都在抖動個不停,僵硬的兩只胳膊也緩緩地圍到了我的腰上,終于,她的眼淚如同洪水決堤,她使勁抱住了我,把淚水盡情地灑在了我的胸口。

從德國回來后,我分到了一室兩廳的住房。一個月后,文欣重新跟我回到了學校的新家。

文欣帶著孩子歸來讓我明顯感到了同事們疑惑、復雜的目光,這使我陷入了非常尷尬的境地,一方面,是心愛的妻子,另一方面,是同事們曖昧的目光。我覺得因為這件事情我變得很難和人溝通,我害怕和同事朋友們坐在一起,更害怕聽見他們談論自己的孩子、老婆等所有家長里短的話,一遇到必須和人在一起的機會,我就會千方百計尋找借口走開。漸漸的,我的性格變得孤僻起來,不喜歡和人交往,即使走在路上,我也總是低著個頭,盡量躲避著熟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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