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睿搖了搖頭道:“如果慶國公一開始并不知情,那大不了也就是個縱容親族的罪名,何至于為這個追殺懸鏡使呢?”
“也許夏冬姐姐在濱州查到了別的,也許追殺她的人根本與慶國公無關,也許她那個脾氣出門就添了新仇家?!毖栽ソ蚵柭柤绲溃翱赡苄蕴嗔?,我不愛琢磨這些,挺煩的,讓夏冬姐姐自己去操心好了。等她查清楚了,我們直接去問答案好了,省得在這兒胡猜亂想的?!?/p>
“?。 笔捑邦M蝗惑@呼了一聲,言豫津嚇了一跳,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夏冬像扔一條死狗一樣把那殺手軟綿綿的身體丟在地上,從懷里摸出一條絲巾擦手,兩道彎如新月的眉毛攢在一起。
“怎么了?”言豫津問道。
蕭景睿神色有些凝肅,慢慢答了兩個字:“死了?!?/p>
“小睿眼力不錯,”夏冬斜斜地飛來了一個眼神,“的確死了。真是可惜,白費了我這么多手腳來捉他,沒想到他嘴唇下方也涂了劇毒,伸長舌頭一舔就死了,怪惡心的,他也不怕自己不想死的時候一不小心給舔著了……”
“那問出什么沒有?”言豫津走近了幾步,看了看地上那青腫恐怖的死尸面容,很快就把視線挪到了一邊,“他好歹是個領頭人,嘴里總有些線索的?!?/p>
“他只說了四個字……”夏冬面無表情地道,“沒有結(jié)束。”
“什么意思?”
“就是這件事還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毕亩w起一腳將尸體一踢數(shù)丈遠,罵了一句,“媽的,還用他來告訴我沒有結(jié)束,這一路招惹我,就算他們想結(jié)束我還不想呢!”
“夏冬姐姐……”言豫津擦著冷汗,“你是女人,不可以罵粗話,太不文雅了……”
“喲,”夏冬婉轉(zhuǎn)嬌笑著湊過來,眉梢眼角盡是魅惑風情,“小言公子長大了,知道什么是女人了,過來告訴姐姐,女人都是怎么跟你說話的?”
言豫津連退數(shù)步躲到了蕭景睿的身后,不知有多后悔自己嘴快,賠笑著道:“也沒有啦,我們夏冬姐姐美貌、聰明又能干,是大梁國最了不起的女人呢?!?/p>
夏冬連連冷笑了幾聲,道:“我哪里算最了不起的,聽說最了不起的女人終于要招親了?現(xiàn)在情況如何,招到?jīng)]有?”
言豫津一時非常訝異,看看蕭景睿,他的表情也同樣吃驚。
其實自從離開樹人院后,兩人就不常有機會與夏冬見面了,所以并不知道她對霓凰郡主有什么看法。但無論如何,霓凰貴為郡主,品行高潔眾所周知,夏冬身為懸鏡使,也算職屬朝臣,實在不宜用如此嘲弄的語氣來談她。
“怎么,夏冬姐姐不喜歡霓凰郡主嗎?”蕭景睿忍不住問道。
“輪不到我來說喜不喜歡吧?”夏冬的語氣依然冷硬,但不知為什么,聽著卻讓人感覺有些凄清哀傷,“她是個奇女子,早該嫁了。十年前我到她營中助陣時就跟她說過,只要她嫁了人,我便認她是個好朋友?!?/p>
兩人越聽越糊涂,簡直不知道夏冬對霓凰郡主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呆了好半天,言豫津才低聲問道:“那夏冬姐姐的意思是,郡主一日不嫁,你便一日不認她當好朋友?”
“沒錯?!?/p>
“這是為什么?。侩y道女人之間交朋友,是要看她出不出嫁的?”
夏冬目光如冰,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太小,很多事情你們不知道。反正也與你們無關,別再問了。”
“我們太???”言豫津叫嚷起來,“郡主才比我們大幾歲啊?”
“變故往往發(fā)生在轉(zhuǎn)眼之間,有時候一年就可以成為一世。”夏冬平視著前方,面頰有些蒼白,幾縷發(fā)絲沾在脖頸之間,雖然神情未改,但整個人卻突然增了幾分柔弱之感,“當年的事其實她也不算太清楚,只不過她是當事人,所以掙脫不開??赡銈儾煌銈兺耆幱诰滞?,過去的事就像被大雪封住的深山,無關的外人是很難再進去的,你們又何必僅僅因為好奇而去追究呢?”
蕭、言二人面面相覷,仍然是有聽沒有懂,可是人家已經(jīng)說了別再問了,就不好再窮追不舍。更何況面前站著的人是樹人院女魔頭,本來就不太敢放肆的。
“你們還沒說呢,郡主到底選了什么樣的夫婿?”夏冬甩了甩頭,刺目的白發(fā)在青絲中一閃,好像甩開了剛剛漫過心頭的回憶,“這樣大規(guī)模的比武,總能挑幾個不錯的人出來吧?”
“尚未確定,明天還有場文試?!毖栽ソ驀@息道,“可是還要跟霓凰郡主比武呢,輸了就沒指望了。我看入選的幾個人中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也沒發(fā)現(xiàn)她對誰特別喜歡,看來這次她是不打算嫁了?!?/p>
夏冬唇角微翹,取笑道:“瞧你這樣子,還有些不服氣吧?”
“本來就是嘛,”言豫津仰起下巴,“我有什么不好,為什么她不認真考慮一下?”
“你其實是很好的……”難得夏冬竟然沒有潑他冷水,“不過對霓凰而言,你到底小了一點,她已是獨當一面的統(tǒng)帥,眼睛里大概也只看得上比她還要成熟的人吧?!?/p>
言豫津很夸張地嘆了一口氣,酸溜溜地感慨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喂,”蕭景??扌Σ坏玫靥吡怂荒_,“別亂念啊,你說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