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yàn)槲艺Z氣中的冰冷,也許是因?yàn)樗麄冇X得我已經(jīng)是他們的籠中之物了,他們的手在空中停了下來。
周圍很安靜,我走到韓夫人前面,對著那個(gè)在臺(tái)下戴著深青色綢布幞頭的胡爺,我低下眼睛,看了他一下,舉起手中的步搖,淡淡地說,“胡爺,你可以點(diǎn)我的牌子,不過,你點(diǎn)了之后,恐怕會(huì)后悔的。”
胡爺?shù)难凵袼蚕⒆兞藥鬃?,得意,驚訝,錯(cuò)愕,不安。他忽然嘿嘿一笑,“我的小美人兒,你要讓我如何后悔,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呢?!?/p>
我依然淡淡地說,“也許到時(shí)你已經(jīng)不會(huì)后悔了?!蔽艺f這話的時(shí)候,感覺到了韓夫人投向我的目光,有些沉重,有些焦慮。
“大爺不吃你這一套!”胡爺臉色一沉。
“吃也罷,不吃也罷。不過,你不要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蔽覔崦鸩綋u。
“我堂堂須眉,豈受你的威脅!”胡爺仰臉哈哈一笑,忽然收住笑,貪婪地看著我,“非煙姑娘這個(gè)樣子更是惹人憐愛!”
我不理他,轉(zhuǎn)過身子,叫著鶯兒和燕兒,“鶯兒,燕兒,扶我回去吧?!?/p>
鶯兒和燕兒連忙向我走來,可是走到灰衣人前,卻被擋住了。
我背對著胡爺,不知道他向灰衣人作出了什么指令,只覺得眼前一花,手中的金步搖便被一灰衣人搶去,然后雙臂一緊,被兩個(gè)灰衣人鉗住了手臂。我沒有動(dòng),更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站著。因?yàn)槲抑?,掙扎是沒有用的,徒然讓自己被鉗得更緊而已。
大廳里靜得好像是一座空宅。
“非煙姑娘,”胡爺?shù)靡獾睾爸业拿郑艾F(xiàn)在,你又怎么樣讓我后悔?!?/p>
“時(shí)候未到。”我淡然道,心中打定了主意,我絕不會(huì)像娘親那樣,剪刀只往自己身上扎,如果我有剪刀,一定先往這位胡爺身上狠狠扎去。
“小美人兒還挺倔!”胡爺跳上樓臺(tái),走到我的面前,涎著臉看著我,把手伸出來,欲要捏我的下巴,一陣濃郁的香風(fēng)襲過來,這樣的人物,身上居然帶著脂粉的濃香!我嫌惡地別過臉去。
“胡爺,您千萬別跟非煙一般見識,等她身體好了,我讓她親自向您賠罪?!表n夫人用她豐滿的身子擋在我的面前,“胡爺,如果你不嫌棄,今天就讓我陪你吧?!?/p>
我萬想不到韓夫人會(huì)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我?guī)缀蹉蹲×?,因?yàn)槲铱匆娏隧n夫人的眼神,絕對是風(fēng)情萬種,這種風(fēng)情萬種是學(xué)不來的,一剎那,韓夫人變成一個(gè)千嬌百媚的美人,或者,她一直是千嬌百媚的,只不過,因?yàn)樗F(xiàn)在的身份,不宜如此媚人罷了。
胡爺朝韓夫人溜了一眼,淫笑道,“韓夫人今天真是光彩四射,好,一老一嫩,今晚大爺既要嘗嘗鮮,也要嚼嚼老姜?!?/p>
“胡爺……”韓夫人還要說什么。
可是胡爺把手一揮,冷笑一聲,“韓夫人,你是不想開這牡丹亭了吧!”
韓夫人看看我,眼睛里有一絲無奈和歉意,她把身子挪開了。
胡爺又獰笑了一聲,伸出手,又粗又短的手指就快要碰到我的下巴了,我再次扭過頭。
“待會(huì)再好好讓你快活,到時(shí)保你對我百依百順?!焙鸂斒栈厥郑瑢乙氯嗣?,“帶回房!”
“慢!”
一個(gè)冷淡的聲音響起來。
“樊姑娘!”我不由得叫了起來。
是樊姑娘,她依然是素白裙子和淡紫披帛,像一朵淡紫的云一樣從后臺(tái)飄過來。
樊姑娘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轉(zhuǎn)頭向胡爺,“胡爺,把非煙姑娘放開?!?/p>
胡爺輕佻地看著樊姑娘,“怎么,牡丹亭的冷美人耐不住寂寞了!”
“放開她?!狈媚锩鏌o表情。
“就憑你樊姑娘一句話,笑話!”胡爺臉色一沉,“當(dāng)我胡爺是什么人?!?/p>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份情。”樊姑娘道。
胡爺愣了一下,復(fù)又嘿嘿冷笑,“樊姑娘,今非昔比,你早已經(jīng)不是牡丹亭的頭牌姑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