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厲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金瓶兒,面上神色有些奇怪,半晌道:“你是在罵它嗎?”說著指了指小灰。
金瓶兒點頭。
小灰登時怒了,一下子從鬼厲肩頭跳了起來,吱吱亂叫,三眼圓睜,雙手緊握成拳,不住比畫,看樣子是怒火中燒,要和告黑狀的金瓶兒打一場,氣勢頗為逼人。
金瓶兒倒沒想到這只灰毛猴子居然通人性到了這種地步,怔了一下,退后了一步,隨后不去理它,向鬼厲大聲道:“我便是在罵它,這畜生也實在太可惡了,你養(yǎng)了它就要把它教好……”
“你??!”突然,鬼厲少有的大聲開口,沖著小灰喝了一句,同時也把金瓶兒的話給打斷了。
小灰嚇了一跳,停頓了下來,金瓶兒也是吃了一驚,看著鬼厲。只見鬼厲皺著雙眉,面色嚴(yán)肅,對著小灰喝道:“我早跟你說了,要多多讀書,知書才能達理,你就是不聽。上次教你的那本《神魔志異》,你為什么不學(xué)?回頭給我抄它三百篇再來見我!”
小灰三只眼睛一起瞪大,眨了眨呀眨的,在鬼厲肩頭蹲了下來,用手摸了摸自己猴子腦袋,又抓了抓,再摸了摸,顯然有些發(fā)呆。不過另一邊金瓶兒也沒好到哪去,吃了一驚之后,忍不住冷笑道:“你在說什么鬼話,這猴子就算再通人性,也從來沒聽說過會讀書寫字的!”
鬼厲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似這才醒悟,淡淡道:“既然如此,連你也這么說的話,這猴子沒有教養(yǎng)就不是我的錯了。天生萬物,奈何猴子不能讀書,奈何,奈何?”
他望著金瓶兒,毫無誠意地嘆息了一聲,更不多話,回頭又向前走去了。
金瓶兒為之氣結(jié),臉色都白了。
前頭猴子小灰撲通一聲,從鬼厲的肩頭掉了下來,摔在了地上,卻不見它有什么疼痛樣子,反而大聲尖叫,手舞足蹈,狂笑不已,時而捧腹,時而捶地,更有四肢朝天,尾巴揮舞的,總之笑得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
金瓶兒越看越怒,正要發(fā)作,小灰卻突然跳了起來,“吱吱吱”沖著金瓶兒這里怪叫,做了個大大的鬼臉,隨即四肢著地,嗖嗖兩下躥了回去,幾下跳上了鬼厲的肩頭,這才重新趴了下來,在那里得意揚揚地回頭看著金瓶兒,又是一個鬼臉。
金瓶兒怒上加怒,連身子都似乎有些發(fā)抖起來,貝齒一咬,就抬起手欲向前揮去,在暖暖的陽光之下,她的手掌邊緣泛起了淡紫色的光芒,詭異之極。
只是那手掌抬到一半,卻是停頓在了半空,前方那個男人的身影下,似乎手邊也散發(fā)出淡淡的青色光輝。
金瓶兒瞳孔收縮。
半晌,她忽然一頓足,隨即放下手,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胸膛起伏了幾次之后,她的臉色已恢復(fù)了平時模樣。而前方鬼厲手邊的青輝,也緩緩消失,至于他的身影,也已經(jīng)在灰毛三眼猴子刺耳的怪笑聲中,慢慢走得遠了。
金瓶兒定了定神,心下仍有幾分微怒,但同時不知怎么,面上卻有幾分微熱,她向來顛倒眾生,以玩弄人心為長事,怎知今日竟被一只猴子給戲耍如此了……
她哼了一聲,將這些事撇開不想,正欲前行,忽地她眉頭一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身子慢慢走了回來,不多時,她已經(jīng)走到了小灰剛才挑釁吐出的那只果核落地之處。
果核乃是這里普通的山間野果果核,并無奇怪之處,但此時的那個果核,竟然是整個陷入了地上,只露出幾分硬殼露在外面。而這座焦黑怪異的山峰上,并不像十萬大山其他處,有松軟的泥土,到處都是堅硬的巖石。
小灰一吐之力,竟是將果核擊入了硬石之中。
金瓶兒眉頭緩緩皺起,慢慢站起身子,向著鬼厲身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從那個方向吹來的陰風(fēng)陣陣,風(fēng)中似乎依然還有猴子小灰刺耳的怪笑聲音。
低低的,仿佛是她輕聲自語:“怎么連這只猴子,竟也有這等道行,精進的如此之快,這個人究竟是……”
廣袤的黑色森林,又迎來了新的拜訪者。只不過這一次的客人,人數(shù)上遠比以前來得多。多達十?dāng)?shù)人的隊伍,穿行在叢林之中,在枝葉繁茂的巨樹和藤蔓叢生的荊棘中前行著。
只是,這一段路程,除了沒有預(yù)料中的猛獸襲擊外,走得有些出乎意料地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