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將彩虹的顏色，借給我們那不過是云霧一樣的人生。

1

為什么要痛苦？是因為愛情存在，還是因為愛情消失？

2003年4月1日6點35分，張國榮在香港中環(huán)文華東方酒店跳樓自殺，隨后被送往瑪麗醫(yī)院搶救無效，于當晚7時06分去世，終年46歲。傅翼聽到這個消息是在7點鐘左右，同事從香港打來電話告訴他的。報紙駐香港記者站那邊早已亂成一團。

"這不是愚人節(jié)玩笑！"同事說，"主編親自開會，要求社會新聞和娛樂版的記者作專題。你也要做。"

"可我是城市版。"

"他的自殺是那個城市最大的事！"

……

"你大概還不知道--其實，我已經(jīng)交了辭職報告。"

"?。窟@個，辭職報告不是還沒批準嗎？"

……

無言以對。

這是2003年的春季，東亞大陸氣候略有反常，北方多雨纏綿，南方陰翳閉日，世間似有不祥之兆。

張國榮跳樓事件一周以后，也許不到一周，SAS接替張國榮成為各大傳媒的頭條。很短的時間內(nèi)，每個人都為自己擔心起來。社會的責任感戰(zhàn)勝懷舊情緒成為主流思潮。說的也是，當恐懼來臨的時候，誰又有時間去幽思呢？

2

傅翼在這個時候提出辭職，事后看來相當愚蠢。但當時的情況并非如此。他在上海做了兩年記者，事業(yè)不好不壞，與副刊主編的關(guān)系日趨緊張。他的打算是，辭職之后來北京，一是和同學(xué)做一個小型的文化公司，二是和女朋友團聚，并考慮結(jié)婚。畢業(yè)后這些年，他像北丐洪七公一樣滿世界亂逛，現(xiàn)在也許到了該成家立業(yè)的時候。生活既然不能免俗，那就循規(guī)蹈矩做一個幸福的人。

那時候的北京像一個空城，夜里9點不到就靜得可怕。餐館、商場、劇院幾乎全部歇業(yè)，戴口罩的市民仿佛驚恐的地鼠，到處流傳著嚇人的小道消息。傅翼和大家一樣躲在家里，一天和女朋友通三次電話。他抱著最好的理想，卻選擇錯誤的時間，來到一個錯誤的地點。命運的玩笑是應(yīng)該敬畏的，因為它使人的努力看起來像是奇怪的胡思亂想。

開公司的計劃進行到一半，同學(xué)準備撤資，并勸他回上海。氣憤的傅翼和同學(xué)大吵一架。幸虧是在電話里吵，否則多年交情有可能毀于戰(zhàn)事。吵架后一周，一個晚上，女朋友到他住處，告訴他一個更為驚人的消息。她的公司決定派她去上海，負責一個為期兩年的推廣項目。

兩人沒說幾句，開始爭執(zhí)。女朋友哭了。傅翼哄她，并請她留下過夜。她以父母要求回家加以拒絕。于是開始第二輪爭執(zhí)。他又哄她，還強行把她留下……

戀人之間在床上解決不了的事，在其它地方也解決不了。一周以后，她去了上海。他成了孤單而又失業(yè)的北飄游民。

3

后來SAS漸漸散去，傅翼一直在尋找合作伙伴，但是短時期內(nèi)沒有結(jié)果，于是干脆讓自己放假在家休息。每天和上海的女朋友通一次電話，偶爾也問候遙遠的父母。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去酒吧的。后海、三里屯、白石橋……北京最不缺酒吧和閑人，多他一個不多。

有一天晚上，月亮非常圓，他和幾個朋友聚會。朋友們都走光了，他還一個人坐在戶外的位置上流連。已經(jīng)很晚了，他也喝得有些暈眩。這時，他看見一個很高的女子和一個男子爭吵。男的試圖去拉女的手。女的奮力甩開，順手把一杯啤酒潑到男的身上。接著兩人怒目相視。男的如食肉獸，女的像盯住食肉獸眼睛的食草獸。過了幾分鐘，食肉獸悻悻走開。食草獸拿出一支煙，摸索半天卻沒有打火機，于是環(huán)顧四周，走到傅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