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帶路的和尚朝坐在亭中的和尚行過禮后,緩緩離去。
“大師!”皇甫文昕神色自如地叫了一聲。
“皇上請坐。”老和尚紋絲不動,連眼睛都沒睜開,一個盛滿清茶的竹杯就已經(jīng)落在了石桌的一角,一滴未灑地正好停在皇甫文昕的面前,騰起幾絲熱氣。好厲害!這是什么武功?
“請娘娘入座品茶!”他還是沒有睜開眼,飄飄悠悠的聲音很是古怪。
同樣的,我面前也多了一只盛滿茶的竹杯。我敢肯定,面前枯瘦如柴的老和尚一定是個奇人,否則他不會張口就叫出我和皇甫文昕的身份。
如果說我對他剛才的話感到驚奇,那他接下來的這句話足以讓我噴茶了:“娘娘,您不是皇朝人士!”
“大師如何得知?”皇甫文昕將茶一飲而盡,亦感驚奇。
他抬了抬枯枝一樣的手,極其泰然地說:“世間萬物皆為一個緣字,緣來緣去,緣聚緣散,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和皇甫文昕相互對視著,靜心領(lǐng)受他的話。
“喝茶吧!云兒!”皇甫文昕沒再繼續(xù)問,自己添了茶水??諝饫镏皇O氯温涞穆曇簦嗽贌o話語,安靜地品茶。
再好的茶水喝多了也撐肚子!匆忙從廁所里出來的我很高興自己又發(fā)明了一句至理名言,可是,我的路癡毛病又犯了,竟然就忘了怎么走回亭子!問了兩個小和尚,我轉(zhuǎn)了兩次彎又弄錯了方向。這么大的皇家欽點(diǎn)的寺廟,為什么不像現(xiàn)代的公園一樣在各路口豎立明確的指示牌呢?害得我暈頭轉(zhuǎn)向。
等我不知第幾次抬頭時(shí),正上方的橫匾上書了巨大的兩個字“乾坤”!夕照的陽光正好落在“乾坤”二字上,斗大的燙金大字上籠著極其柔和的光圈,像是在召喚著我。很奇怪的,我雙手不聽使喚,不自禁地推門而入。虛掩的門開了,一陣突如其來的金光奪目而出,我站在進(jìn)門處,本能地閉上雙眼避開灼人的光芒。過了一會我再睜開眼,面前仿佛多了一面鏡子,鏡子里豁然是我在2006年生活的影像!
“天哪!”我不敢置信地失聲大叫,身體震了一震!
“云兒,你怎么了?”皇甫文昕結(jié)實(shí)的臂膀?qū)⑸眢w不穩(wěn)的我圈了起來。我定睛一看,眼前的影像突然消失了,剛才玄妙的金光也消失了,殿里除了幾面極為寬大的銅鏡外,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我明明看見了,怎么會沒有了?難道我眼花?不可能的!
“云兒,你怎么啦?”他不明就里,疑惑地又問。我再次仔細(xì)地看了看殿內(nèi),除了銅鏡外真的沒有其他東西,那我剛才……乾坤……乾坤……一顆心因?yàn)閯偛诺囊荒蛔兊媚臒┰昶饋?。感?yīng)到我的不自在,他關(guān)了殿門,將我的手緊緊攥著,“云兒,你不舒服嗎?”
不能將剛才的一幕告訴他,這個乾坤殿一定有問題,我猜度著,刻意淡淡回道:“沒有!”
“剛才見你去了這么久,心急便來找你,是不是迷路了?”他有些心疼,體貼入微地問,“早知道我就親自送你過來好了?!?/p>
“嗯,沒事了,剛才是迷路了?!蔽也莶菡f著,回頭朝身后的乾坤殿又看了看,仿佛著了魔一樣。
“我們該去祈福了。云兒,你想許什么愿?”他停下,對我往回望的姿勢感到奇怪,不覺也朝乾坤殿望了望,沒看出所以然來,“你在看什么?”
“哦,沒什么。既然是許愿,當(dāng)然不能說出來啦!說出來就不靈了!”我慌然回頭,忙忙地回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好看的臉,心里突然浮現(xiàn)出毫無預(yù)兆的憂傷。
清靜的大殿內(nèi),他虔誠地跪在金光閃閃的菩薩像前,閉著雙眼,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地拜了又拜。我跪在他側(cè)邊,沒有拜滿堂塑金的神像,只凝眸看他,不發(fā)一言。一邊的小和尚對我跪而不拜感到好奇。我在心里想: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們一定會聽得到我的愿望,可是這個世上哪里有神明?我的昕,這個世上是沒有神明的,所以就算我念上一千次、一萬次,我的愿望都不會實(shí)現(xiàn),可以預(yù)知的結(jié)果就是這么傷人,這是你和我都無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