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材瘦小,最有趣的是眼睛,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是個(gè)標(biāo)準(zhǔn)的圓形,掛在臉上就好像一對小綠豆。更滑稽的是,里面的黑眼人兒更小,滴溜溜地懸在綠豆眼中間,四周全是白眼人兒。真應(yīng)了那句話,眼睛雖小,黑白俱全。
素素忍不住看了眼和他對陣的舒哥兒,那家伙雖說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可是不知是哪個(gè)祖宗奶奶給的,生了一雙碩大的牛眼,和他粗大的身子倒也相配。
舒哥兒擺出了摔跤的架勢,但是對方并沒有說要摔跤,八字腳微微分立,兩手背在身后,氣息平穩(wěn),倒也是宗師的氣派。
自從在素素那里吃了虧,舒哥兒就對瘦小枯干卻敢和他摔跤的人犯上了忌諱。對眼前這個(gè)自稱厲暗的人一點(diǎn)兒也不敢怠慢??吹剿人厮厮坪踹€要瘦小的身材,心中忍不住嘀咕:是更厲害,還是更不厲害?
胤禎忍不住看了素素一眼,見她仍然肆無忌憚地喝酒,心里著急。這個(gè)時(shí)候可不比尋常,萬一你要是喝醉了,誰來給我撐臺面!接著又看了看隆布鼎,心說,此人終究是心腹大患。這一次,若是被他壓倒了風(fēng)頭,被其他的王公小瞧事小,耽誤了軍機(jī)事大。于是暗自求神佛保佑舒哥兒獲勝。
胤禎在這里著急,那邊已經(jīng)你來我往地戰(zhàn)在一起。舒哥兒跟素素了解了不少中原武林的招式,有空的時(shí)候,素素也會親自帶他“遛遛”。雖然每次都被摔得鼻青臉腫,但是對其中的架勢習(xí)慣并不陌生。那厲暗雖然不是中原的套路,舒哥兒倒也不懼。但是對他那雙黑黝黝的手,心里始終嘀咕,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想起素素曾經(jīng)說過,江湖上奇兵利器甚多,碰見奇怪的東西不要亂碰。自是能躲就躲。但是摔跤你不碰人家,又怎么施展得開!于是兩個(gè)人互相試探著,局面僵持下來。
對方似乎發(fā)現(xiàn)舒哥兒對自己雙手的忌諱,膽子大了很多。伸手搭肩,就要拽舒哥兒,儼然是蒙古摔跤的架勢。舒哥兒本能地就要扭在一起。就在這時(shí),呼——飛過來一朵小小的火花,噗,正落在厲暗的手套上。嘭的一聲爆響,就好像火星落在油上,那只手竟然憑空燒了起來。眾人就聽見“哎呀”一聲,一道白色的人影,從眼前一閃,不知怎的,就站在厲暗的面前。手忙腳亂地要幫厲暗滅火。厲暗被這突如其來的火勢嚇了一跳,另一只手尚垂在身側(cè),此時(shí)見面前有人,直覺地伸手一擋,那人一抓一繞,厲暗兩手交錯(cuò),嘭的一聲,另一只手也著起火來。這時(shí),那道白色的人影仿佛被厲暗打到一般,呀的一聲,跌了出來。眾人這才看清,原來是十四爺身邊的吳先生。
素素手里拿著也不知從哪里摸來的一根旱煙袋,煙鍋?zhàn)永镞€有半死不活的火星,看來是沒點(diǎn)著。被人甩到了一邊,也不起來,坐在地上,眼皮兒耷拉著,兩腮帶著醉酒的潮紅,嘟嘟囔囔地還說話:“怎么點(diǎn)呢?這該著的不著,不該著的怎么就著那么大!”
厲暗手上著了火,比武無法進(jìn)行下去,只能恨恨地先照顧手上的燒傷。只是寶貝兵器就這么給毀了,心里恨不得活劈了素素。舒哥兒走過去,攙起素素說道:“吳先生,您醉了。”
素素一撇嘴,道:“醉了我也知道著火了。哎呀,怎么這么臭?”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帳子里充斥了一股惡臭,紛紛掩口捂鼻。素素甩開舒哥兒,聳著鼻子來到帳子中央,說道:“什么臭蟲放的——呃,氣!”接著從懷里掏出一個(gè)漂亮的小玻璃瓶,拔掉瓶塞,倒在手上一些液體,向空氣中揮灑了幾下。
厲暗已成驚弓之鳥,見她一有動(dòng)作,立刻全身戒備。他旁邊還立著一個(gè)人,對厲暗卻是不屑一顧,那正是厲暗的哥哥厲陰。素素抱歉地沖厲暗笑了笑,特意多灑了些。眾人只覺得沁香撲鼻,方才的惡臭竟然消散無蹤。
胤禎暗自皺眉。他認(rèn)得這玻璃瓶子,里面裝的不過是些香水。那是西洋人的玩意兒,九哥有個(gè)店專門買賣這個(gè)東西。怎么素素那里也有?難道她以前就認(rèn)識九哥?
不理會胤禎怎么想,素素灑完香水,覺得功德圓滿,這才一搖三晃地坐回去,繼續(xù)喝酒,同時(shí)琢磨著她的旱煙。胤禎旁邊的胖子王爺神情尷尬,素素手里拿的正是他的煙鍋?zhàn)?。因?yàn)樗厮夭⒉粚χ鵁熥煳?,所以無論怎么點(diǎn),都不會著起來。眼瞅著自己的寶貝煙絲,就這樣被吳先生白白地糟蹋掉,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