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微風(fēng)吹了過來,只覺得臉上濕濕的,這才回過神兒來??磥碜约航鼇硭此坪跏秦S富了不少,水滿則溢嘛。要不然就是最近用腦過度,老年癡呆提前,搞成了淚失禁,“呵呵……”我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打開食盒,看看里面有幾塊兒月餅,還有一小壺黃酒,就順手拿了出來。我一向不太喜歡吃這些玩意兒,不過一來確實是餓了,二來在這清風(fēng)明月里,倒覺得別有一番風(fēng)雅。不禁也興頭兒起來,掰了一塊兒放在嘴里慢慢地嚼……嗯!好像是自來紅,味道也不錯,甜而不膩的。
我的酒量不好,以前在家也就是多半杯啤酒的量,因此雖倒了一杯酒,也只是應(yīng)景地抿了一小口,喝個情趣罷了。正在自得其樂中,隱隱的人聲兒傳來,我一愣,就豎了耳朵去聽。只聽見一陣腳步聲兒是越來越近,不禁皺了眉頭,覺得有些掃興,心里暗盼著他們只是路過而已??善恢钦l,就走到了我的左前方停了下來。
“咱們就在這兒吧,這里僻靜,一向沒什么人來,這兒又高,下面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一個溫潤的男聲傳來。我大大地一愣!這聲兒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呀!好像是……
“嗯……”一個輕柔的聲音飄了過來,卻像是一把大號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是小春!我動也不能動地僵在了那里,只覺得連呼吸也停止了,那口月餅正堵在我的嗓子眼,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可我連咽都不敢咽,只是讓自己也變成了一塊兒假山石。
“春兒,前兒個皇阿瑪宣你了是不是?”聽見太子輕輕地問,沒什么聲響兒,我想小春可能是點了點頭?!鞍Α碧訝?shù)蛧@了一聲,“這也好,這樣就算咱倆在一起,也不會被……”頓了頓,又說,“我和你是真情真意的,不是為了別的……”話未說完,小春已是輕泣了出來……
我正慢慢地用唾沫把月餅浸透,好一點點兒地咽了下去,聽見太子也這么說,差點兒被噎住,強使力地咽了下去。心中不禁苦笑,看來這古今中外,人都是一樣的,做的事情越齷齪,就越得為自己找個純潔無比的借口。當權(quán)者發(fā)動戰(zhàn)爭總會說是為了正義,而偷情的男女十有八九也會說是為了真情。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更是無奈了,看來這正史也好,野史也罷,似乎都不是我努力做些什么所能改變的,那么我出現(xiàn)在這里到底意味著什么呢?我可憐小春,那今后又是誰來可憐我呢?原本以為自己是超脫事外的,可現(xiàn)在看來確是陷得比誰都深,我可以看見別人的未來,卻唯獨看不見自己的……
腦子里亂轉(zhuǎn),只聽得耳邊不時傳來太子爺哄慰小春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子,聲音突然有些變了——我一愣,仔細聽了聽——不禁苦笑出來……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聽窗根的一天,可我卻已僵硬得連臉紅的力氣都沒有了。想著非禮勿聽的原則,自己就在心里頭數(shù)羊,一只兩只……可耳邊的聲響兒時大時小,由不得你。最后我也只得出一個結(jié)論:不論古今,男女搞在一起,肉麻的方式都是一樣的。心里尷尬得要命,渾身說不出的不自在,偏又一點兒也不能動。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恐怕我也就不會感到尷尬了,不是嗎?死人是沒感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覺得很想上廁所,可這前頭那對兒……我不禁咧了咧嘴——看來我不光會淚失禁了,跟著還會尿失禁了……
“太子爺……”遠遠的老公公的聲音傳來,我精神大振,看來是太子爺身邊的人找來了。只聽得小春也是催著太子快走,一陣兒衣衫窸窣的聲音過后,太子爺走了出去,過會兒子就聽見他對下人的訓(xùn)斥聲:“大晚上的鬼叫些什么,我還能讓狼叼了去不成?”太監(jiān)們忙著賠笑,嘴里解釋著什么的就緊跟著他走了……
小春也是聽著聲音遠去了,才悄悄地走了出去。我還是安靜地待在那里,又過了好一會兒,確定不會被人殺個回馬槍,就慢慢地扶著假山站了起來,也管不了這身上酸疼,腿上抽筋兒,麻利兒地收拾了東西,忙順著另一條路走了出去。眼見長春宮不遠了,步子才慢了下來,好在一路上并沒碰到什么人,現(xiàn)在才發(fā)覺自己的心跳得厲害,做了幾個深呼吸——定了定神兒,覺得好些了,這才慢步向側(cè)門走去。
跟門口的太監(jiān)打了招呼進去,抬頭看見正屋里燈火通明的,知道德妃已經(jīng)回來了,但今晚也沒有我什么事兒,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心里還在不自禁地想著小春,可也明白這話兒是無法再點給她的了,不論我再說什么,也都沒用了,心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小薇……”冬梅的聲音突然傳了來。我一驚,忙轉(zhuǎn)回頭去看,只見冬梅正趕了上來,我忙收斂了心神,笑著問她:“主子怎么這么早回來了,我還以為……”我話沒說完,冬梅已來到面前:“嗨!別提了,十三爺在席上和人動了手兒,娘娘說前兒個蘇州府進上的化瘀膏讓你收了起來,教我來找你要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