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丘赫忍住巨大的疼痛，金箭曾經(jīng)從正面扎穿了他的心臟，現(xiàn)在又在后背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為什么要欺騙我？”小美歇斯底里地吼道。

木頭和佟林吃驚地看著他們兩個，剛才還親密無間的樣子，轉(zhuǎn)眼就開始相互殘殺。

最不理解的就是那群墮落天使，在他們看來，這幾個孩子是同舟共濟、生死與共的伙伴，在黃泉的時候，他們還是那么團結(jié)，怎么回到深水潭后，先是兩個好似兄弟的人刀兵相向，現(xiàn)在又是一對戀人反目成仇。他們這是怎么了？

丘赫大口大口喘氣，大大的獨眼像是一顆閃動的黑珍珠，只能反射燦爛的陽光，而自己永遠都只是黑暗的、陰霾的。

小美在等丘赫解釋，丘赫終于開口了，卻噴出了一口鮮血，血順著小美銀色的盔甲小溪一樣流下。

丘赫痛苦地跪在地上，雙手撐住地，被燒焦的長發(fā)垂到地上。

小美哭著跪在丘赫對面，捧起那張沒有生氣的臉——依然那么的英俊，那么的精致，曾經(jīng)讓她害怕的、思念的、心動的這張漂亮臉蛋，現(xiàn)在只能讓小美更加心痛。

“為什么？”小美已經(jīng)泣不成聲了，她抓住丘赫的肩膀，憤怒、激動，用盡全身力氣搖晃著他，“為什么不在一見到我的時候就殺了我？那樣就不會有痛苦了?，F(xiàn)在有這么多人要保護，我必須活下去！你知不知道啊？”

丘赫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兩下，汗水嘩嘩地淌下。他咬住牙，勉強說著：“不可以再殺人了，我是最后一個……”

小美像是被迎面打了一巴掌，整個身體頓時失去了知覺。已經(jīng)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丘赫關(guān)心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小美的前途和命運！

我這是在干什么啊？不問青紅皂白就殺了丘赫，就算是他欺騙了我，至少應(yīng)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丘赫的胳膊已經(jīng)無法支撐他高大的身軀，他順著小美的手滑了下去，小美趕緊向前爬去，接住他。

丘赫的頭靠在小美胸前，小美的淚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臉上。他想說點什么，但是只剩下游絲般的氣息了。

“不可以……哭了，”丘赫用最后的力氣說著，呼吸的聲音比說話的聲音都大，小美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么，“情緒……太激動，傷口……傷口會流更多的血……再哭……哭……會死的！”

小美看著丘赫迅速衰竭的臉，她咬住嘴唇，不讓眼淚繼續(xù)流。她要聽丘赫的話，要服從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愛，因為她心甘情愿地去做他要她做的事。

丘赫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實在沒有力氣說話了。

“媽媽，對不起，最后也沒有幫到你……”小美沒有刻意去使用窺心術(shù)，可是她還是聽到了丘赫的心聲。

小美突然想起，丘赫的媽媽是跟他們一樣的混血兒，她拯救自己和那些伙伴的同時，也應(yīng)該可以拯救丘赫的媽媽！她已經(jīng)做了傷害丘赫的事情，她必須要補償，這也可能是她惟一可以補償給丘赫的！

“我……你……”小美語無倫次了，“你告訴我怎樣拯救你媽媽！”

“你又聽到了？”丘赫似乎是輕笑了一下，但是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上次你說讓我用嘴對你說話，現(xiàn)在就很想親口對你說，卻不可能了?！?/p>

“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我都聽得到！”小美用力拍著自己的胸脯，以示丘赫想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到，她都會完全照辦的。她努力止住了淚水，只是眼角還掛著淚珠。

“你父親，本來想帶你去見他的，他是一個魔鬼……”

“我知道，我知道！”小美眼看著丘赫一點一點衰弱下去，生怕他有什么話會說不完。

“他殺了我的母親和佟林的父親，可是我們兩個對你卻是忠誠的，他更是無條件地忠誠。哈，我們這兩個笨蛋。他更是白癡……”丘赫的臉更加蒼白。

小美不明白丘赫的這些遺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讓她知道什么，想讓她做什么，或者他想提醒她什么，她完完全全地搞不懂！越是這樣，她越擔心，擔心丘赫說不完他想說的話，擔心自己太笨不理解他的話是什么含義。人都是這樣的，越在緊急時刻，腦子越不好使；腦子越不好使，就越想不清楚；越想不清楚，就越著急！小美急得心咚咚地跳，心臟快要從嘴里跳出去了！

忽然丘赫的嘴唇動了，他顫抖著，竭盡全力說著：“我……”

小美瞪大了眼睛看著丘赫即將逝去的生命，她有感覺，這次他真的要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緊張，抑或是悲慟，總之她的全身痙攣般劇烈抖動著。

丘赫沒有說出他想說的話，那個“愛”字變成從嘴里呼出的一口氣，“你”字就根本沒有說出來，他的頭就沉了下去……

木頭和佟林試探著走到小美跟前。

“小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丘赫……他怎么了？”木頭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刺激了小美。

小美緊緊抱住丘赫的頭，身體還是溫暖的，皮膚還有彈性，連血都還在流著，只是這個生命已經(jīng)不存在了。

小美死死抱著這個死人，久久沒有言語，沒有動彈。丘赫制造的雨還在下，噼噼啪啪打在他們身上。

正在集結(jié)的天使的腳步聲慢慢逼近，連墮落天使都聽到了，小美卻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