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長嘆口氣,仿佛是要把心底的不快全要吐了去,然后猛喝一口那青色的蘋果汁,也許是因為很澀口,我發(fā)現(xiàn)她輕微地皺了皺眉,不過很快那兩道秀氣的眉毛又舒展開來,說話了。
人群依舊熙攘,街道依舊繁華,霓虹依舊閃爍。當(dāng)我打開家門的時候,熟悉的過去似乎又回來了。我在門口怔怔地呆了一會兒,提著行李走了進(jìn)去,走進(jìn)了逝去的日子里。
周一,照例是例會,終于結(jié)束了。蘇姐遞給我一個包裹,說:“是美國來的,已經(jīng)好幾天了?!睕]等我道謝,她又輕聲說:“生活里很多事情都不能盡如人意,我們惟一能做的只有去克服。過去的已經(jīng)回不來了,唉聲嘆氣也于事無補(bǔ),與其這樣,不如放開心懷面對將來?!?/p>
我感激地對她笑笑:“蘇姐,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已經(jīng)沒事了,真的?!?/p>
她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說:“沒事就好,好好工作吧?!?/p>
我打開包裹,竟是一款新式春裝。乳白色的針織上衣,草綠的及膝裙,手工精細(xì),很是漂亮。在它的旁邊有封信,是陸晉的。我打開一看,是這樣的:
亦靜:很久不見了,還好么?你原諒我了么?離開那天很希望你來送我,而你卻沒有,我不怪你,要怪只怪自己。我很掛念你,那天忍不住給你打了電話,卻一直不通,沒辦法聯(lián)系到你,很著急,請見信后給我發(fā)封郵件好嗎?
這款春裝是我特意買給你的,我想你穿上一定很漂亮。我在這邊學(xué)習(xí)生活很順利,同時也在一家公司里做事,并結(jié)交了很多朋友。過一陣子,我可能會回來辦些事情,到時候見了!
我的郵箱地址是:lujin@***.com
我按照地址快速地回了封信給他后,走到窗前,發(fā)現(xiàn)大樓對面的那家牛肉面館被一間冰淇淋屋代替了。我無聲地笑了笑,人生真是變幻無常。
晚上獨(dú)自回到家里,盯著那套別致的春裝,卻絲毫激不起我的興趣,隨手將它掛進(jìn)衣柜,試都沒試。插上咖啡壺,準(zhǔn)備煮杯巴西黑咖啡,可何希南的話突然響在耳邊:以后盡量少喝,對身體不好。我無力地笑笑,拔掉插頭。隨便拿了本書,躺在床上正要閱讀,他的聲音又來了:不要躺著看書,對眼睛不好。我長呼口氣,無奈地扔掉書,閉著眼,詫異于自己這樣的心情。
我是怎么了?
正煩悶著,電話陡然響起。以為是何希南,結(jié)果竟是尹一琪。她的聲音聽起來特別低沉憂傷,也沒說什么,只是約我出去談?wù)?。我心思詫異,那晚她憤怒的話語仍猶繞耳邊,可今天卻主動撥給我,而且還約我出去談。莫非她想通了?相信那只是巧合誤會?想到這兒,我不禁松了口氣,竟覺得有幾分暢快,甚至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shè):她與方羽非和好了,今天主動找我化解糾葛。
我們約在百匯路上的果飲店里,當(dāng)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面前放了杯青色的蘋果汁,很青很青的那種,一看就覺得澀口。她看到我,微微一笑,可眼神里卻分明寫滿了憂傷痛楚。
我默默地看著她,曾經(jīng)的侃侃而談今天卻消失了,彼此都沉默著,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進(jìn)行這意外的開場白。她忽然長嘆口氣,仿佛是要把心底的不快全部傾吐出去,然后猛喝一口那青色的蘋果汁,也許是因為很澀口,我發(fā)現(xiàn)她輕微地皺了皺眉,不過很快那兩道秀氣的眉毛又舒展開來,說話了。
“約你出來很意外吧!”她沒有看我,而是眼神飄忽地在鋪著格子桌布的桌面游移著。
我沒有說話,繼續(xù)聽著。
尹一琪淡淡一笑:“是天意吧!讓他不再屬于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
我知道她指的是方羽非,難道他們并沒有和好,或者是方羽非又愛上了別的女人。尹一琪好笑地看著滿面不解的我,說:“亦靜,對不起,我誤會你們了。”
我握著她的手說:“別這么說,你當(dāng)時的心情我能理解。今天能聽你這么說,我很高興?!?/p>
她勉強(qiáng)地笑笑,然后從包里拿出個紅色的錦盒,輕聲道:“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
“一琪,請你把這個還給他,我不能接受?!蔽覍⒛谴蚨紱]打開的盒子推到她面前,我知道她愛他,我不能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再傷害她,更何況我根本不愛這個男人。
她忽然流下淚來,那淚珠晶瑩閃亮,緩緩地從她細(xì)致的皮膚上滑落,跌到桌下的黑暗里。
“我沒辦法還他了!他……”尹一琪已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我驚訝地望著她,緊張地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嗚咽著說:“他死了……”
轟!
一聲悶雷在我腦海里驚響,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哭成淚人一樣的尹一琪,無法言語。怎么可能?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怎么可能說走就走了呢?我還記得他那藏滿陽光的眼睛,還記得他吃涮菜時的興致盎然,還記得他對咖啡與人生的深刻見地,還記得我病倒后他的忙前忙后,還記得他表白時候那熱切的神情,還有那首他最喜愛的《The Color of Night》……如此一個生動風(fēng)趣且睿智的男人,怎么會這么早地消亡?
良久,尹一琪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她抹凈淚水,幽幽地說:“一個月前,他喝醉酒開著車在公路上狂飆,結(jié)果出了車禍,等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他只剩下半口氣,掙扎著解釋了那天的事情,要我別再責(zé)怪你,還有就是要我把這個交給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