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見他渾身衣衫盡皆濕透,頭上發(fā)間不時還有水珠滴下,臉色看去更加蒼白,顯然昨晚磅礴大雨,他很是受了些苦。
想到此處,他也不禁皺眉,此刻又聽到身后那一排山洞之內,隱隱有人聲傳來,料想是各門各派的弟子起來了。田不易哼了一聲,抬步向樹林中走去,經過張小凡身邊的時候,淡淡道:“你隨我來吧?!?/p>
張小凡連忙應了一聲,便要起身,不料身子才站起半截,忽地腳下一軟,竟又是摔了下去,只覺得兩只腳麻木酸疼不已,想是跪了一個晚上所致。
田不易走在前頭,身子一停,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回頭,徑直向前走去。張小凡咬著牙,用手在雙腿上連連敲打按摩,好在他往日也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人,當初在大竹峰上砍竹時鍛煉出來的身體此刻便有了報答,過不多時,居然氣血稍暢,可以走路了。
張小凡站了起來,向前一看,卻見田不易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樹林中了,連忙跑著跟了上去,不多久,在山洞里的各正派弟子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們二人的身影了。
流波山上的樹林里,到處都是參天的古木,一人環(huán)抱的大樹比比皆是,便是兩三人才抱得住的巨木,也是時有所見。想來是因為這里地處偏僻,向來無人煙所致。
張小凡跟在田不易的身后,在林中緩緩而行。清晨的微光從樹頂透下,灑在林間的灌木之上。在這個雨后的林中,所有的東西都被清洗了一遍,到處都是青青的綠色,偶而有不知名的小花,綻放在寂寞無人處,散發(fā)著淡淡清香。
田不易在前頭走著,一直沉默不語。他個子矮胖,此時的張小凡已經比他高了半個頭,但在張小凡的眼里,那個人的身影,卻仿佛如山神一般的高大。更何況,此刻在他的心中,碧瑤的事情也如小山一般壓著他,令他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張小凡心里煩亂,正想著要不要向師父說出碧瑤的事情時,田不易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張小凡心里一跳,也停下了腳步。只見此處已是樹林的深處,四周清幽無人,古木森森,除了遠處傳來隱約的鳥鳴聲,便再無任何聲音。
田不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無表情地道:“你淋了一個晚上的雨,身子沒問題吧?”
張小凡搖頭,低聲道:“弟子罪有應得,沒關系的?!?/p>
田不易哼了一聲,道:“你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可是在恨我嗎?”
張小凡嚇了一跳,原本蒼白的臉色又白了一分,急道:“師父,我、我決沒有那種想法的,這都是我罪有應得,決不敢怪罪師父?!?/p>
田不易望著面前這個這些年來一直被自己最忽視的小弟子,看著他臉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嘴角一動,嘆了口氣,臉上的神色也溫和了一些。
“好吧,現(xiàn)在這四下無人,你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張小凡心中一緊,暗想難道師父已經知道了碧瑤的事情。如今張小凡與碧瑤之間的關系頗為微妙,昨晚碧瑤前來,他更是害怕被各師門長輩知道,難道……
他正自胡思亂想,田不易卻有點不耐煩,見他一直都不言語,道:“我問你,你昨日為何突然對你大師兄那般?”
張小凡怔了一下,明白了師父并非是指碧瑤之事,這才放下心來,但隨即又是張口不能言,他總不能說因為看到田靈兒與齊昊在一起,而失去理智的吧?更何況,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那股在片刻間控制了自己情緒的奇異煞氣,究竟是什么?
田不易等了半天,見張小凡依然訥訥說不出話來,忽地冷笑一聲,道:“你可是因為看到了靈兒與齊昊在一起親昵舉動,所以心生怨恨的?”
張小凡大驚失色,只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大響,整個人呆在原地。他私下單戀田靈兒之事,本是他最深的秘密之一,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不料此刻突然被自己最敬畏的師父冷冷說了出來,當真是比昨晚那震天動地的巨雷還要震動魂魄。
片刻之間,他幾乎不能動作,連否認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望著田不易,張大了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