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凡下意識地環(huán)過手來,把小灰摟在懷里,眼光卻依然望著門外。半晌,才用只有他自己,或者還包括小灰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道:“你知道的,我當(dāng)初答應(yīng)過那個人的,死也不說,死也不說……”
小灰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但它顯然不是很在意,伸出手去,親熱地去抓張小凡的頭發(fā)。
張小凡沒有移動身子,任憑小灰動作,只在口中慢慢地道:“只有你了,小灰,現(xiàn)在只有你在我身邊陪我了……”
小灰“吱吱”叫了兩聲,呵呵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聽懂了沒有。而在遠(yuǎn)處,大黃仿佛又睡著了,在睡夢中,它的尾巴悄悄卷起,縮到了自己的身下。
陽光依舊柔和地照著,站在門外的杜必書忍不住張開口打了個哈欠,但片刻之后,原本的困倦之意就消失不見了,只見田不易緩步從張小凡的住處走了出來。
“師父?!倍疟貢辛艘宦?,一邊小心地看著田不易的臉色,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無奈田不易面無表情,只微微點了點頭,就這般走過他身邊,向著守靜堂走去。
杜必書恭身站在一旁,待田不易走得遠(yuǎn)了,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想的卻是張小凡,忍不住就嘆了口氣。在大竹峰上,任誰也料想不到,這個往日里平凡的小師弟,居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此時此刻,連他這個平日里一向活潑好動的人,也不禁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心中更是為了張小凡隱隱擔(dān)憂著。
他這般出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背后傳來一聲叫喚:“六師兄?!?/p>
杜必書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去,不禁一怔,只見張小凡不知什么時候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站在他的身后。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頭,正咧著嘴笑嘻嘻地看著他,倒是大黃沒有跟出來,多半還在睡覺。
“呃,小師弟!”杜必書皺了皺眉,道,“有什么事嗎?”
張小凡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六師兄,我想去后山走走?!?/p>
杜必書聞言一呆,心下有些為難,自從回山之后,田不易雖然沒有直接下令要諸人監(jiān)視張小凡,但師娘蘇茹已然暗中交代過眾人。
此刻看著往日里老實的小師弟臉色憔悴,杜必書心中著實有些不忍,但無論如何不敢違背師門的意思,半晌才訥訥道:“小師弟,你、你知道現(xiàn)在……我、我……”
張小凡默默地低下頭去,輕聲道:“明天掌門道玄師伯就要讓我去通天峰了,我是想再看看以前的地方。”
杜必書身子一震,微微張大了嘴,忽然間眼眶一熱,此刻站在眼前的少年,似乎又變成了多年前剛剛上山時那個平凡的少年,在飯桌之上,自己和他打賭師父一家誰先進(jìn)廚房的模樣……
可是師門之命,他卻無論如何不敢違逆,正自為難處,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二人轉(zhuǎn)頭看去,卻是田靈兒一臉復(fù)雜表情走了過來。
這是三天來張小凡第一次見到田靈兒,只見她臉色微白,仿佛也有些憔悴,想必這些天來,她也不是很安心,只是在這片陽光之中,卻依然美麗如此。
張小凡低下頭去。
田靈兒走到二人跟前,對著杜必書,但眼角余光都在張小凡的身上,道:“六師兄,我爹說了,小凡他不會做什么事的,由他去吧?!?/p>
杜必書一怔,張小凡身子也仿佛震動了一下,慢慢轉(zhuǎn)過身向守靜堂方向看去,卻只見堂口深深,哪有田不易的身影存在。
張小凡緩緩地向守靜堂方向鞠了一躬,低著聲音仿佛還帶著些哽咽,道:“謝謝師父?!?/p>
田靈兒站在一旁,似乎也想說些什么,但終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抿緊了嘴,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看著她走得遠(yuǎn)了,杜必書忽然道:“難怪今天早上小師妹和龍首峰的齊昊師兄大吵了起來?!?/p>
張小凡怔了一下,道:“什么?”
杜必書道:“早上齊昊師兄來了一趟,與師父師娘說完話之后,小師妹就把他拉到一邊說話,不料沒說幾句,似乎是小師妹說了什么,讓齊昊師兄很是為難,小師妹便發(fā)火了?!倍疟貢D了一下,向張小凡望了一眼,接著道:“我猜她多半也是讓齊昊師兄為你向蒼松師伯求情,所以才大吵起來的。”
張小凡低低苦笑一聲,也不知該說什么,搖了搖頭,向著后山走去。
杜必書從背后望著他的背影,但見猴子小灰趴在他的肩頭,不時就去抓著他的頭發(fā)玩耍,樣子頗為滑稽,只是一旦想到明日之后等待著張小凡的命運,他卻也是忍不住愁上眉頭,重重地嘆息出來。
大竹峰通往后山的那條山道,張小凡已經(jīng)許久沒有走過了,一路之上,但見路旁綠意盎然,鳥鳴陣陣,不時從遠(yuǎn)處傳來。
迎面而來的山風(fēng),吹拂在他的臉上,帶來了一絲清涼,順著這彎彎曲曲的小路,仿佛又回到從前。
原來在這里,真的是一切都沒有改變啊,就連飄蕩在遠(yuǎn)處,大竹峰山腰中的白云,也似乎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
猴子小灰很是歡喜,一下子從張小凡的肩頭跳了下來,“吱吱”叫著,躥到旁邊的草叢中,忽然又爬上一棵大樹,在上面蕩來蕩去。
張小凡看著它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想起了當(dāng)年與小灰相遇時的情景,仿佛心頭的重壓,此刻也稍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