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門檻,頓時一股莊嚴肅穆之氣迎面而來,青云門中最神圣的地方,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氣勢雄偉,讓人驚嘆。
大殿之上,站著坐著有許多人。但張小凡第一眼望去的,卻不是這些人,而是在大殿的最深處,看去那么遙遠的在陰影中的三清神像。
大殿前方,點燃的香燭沉默地燃燒著,飄起一縷縷的輕煙。
大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鶴骨仙風的道玄真人坐在那里,在他座位的旁邊,有一張小茶幾,桌面上擺放著的,赫然正是張小凡的法寶燒火棍。
在他的右手邊一排,是青云門各脈的首座,包括田不易在內(nèi),全都坐在那里。青云門其余各脈的長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們身后。齊昊、林驚羽等人,也都在場,而陸雪琪此刻也默默地站在水月大師的身后,一雙明眸中眼波流動,凝視著張小凡的身影。
在道玄真人左手邊的,卻是很多張小凡從未見過的人,有相貌慈祥的和尚,有面色陰沉的老人,在那一群人中,張小凡目光掃去,只看到幾個熟悉面孔,其中天音寺法相、法善也在,都恭謹?shù)卣驹谝晃蛔谧钌鲜椎睦虾蜕猩砗?,看來這位相貌慈祥的老僧,多半也是天音寺的神僧。
常箭帶著宋大仁、張小凡還有田靈兒走了過去,向道玄真人行了一禮,道:“師父,大竹峰的張師弟已經(jīng)到了?!?/p>
周圍的人一陣聳動,目光刷的一下都移了過來,非但張小凡,連帶著宋大仁和田靈兒都有些不自在。
坐在田不易旁邊的蘇茹皺了皺眉,對他們道:“你們站過來?!?/p>
宋大仁等人松了口氣,應(yīng)了一聲,走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坐在田不易上頭的蒼松道人,忽然咳嗽了一聲。
田不易臉上肌肉一動,眼角也微微有些抽搐,但終于還是冷冷地道:“老七,你站在那里,掌門真人和各位前輩有話要問你?!?/p>
張小凡剛剛邁開的腳步,卻像是撞到了一面墻上,生生停了下來,半晌低聲道:“是?!?/p>
宋大仁與田靈兒對望一眼,向張小凡看了看,眼中都有擔憂之色,但終究只得老老實實走到了田不易身后站著。
道玄真人面無表情地向下望去,只見在兩邊人群之間,一個少年孤零零站在那里,眼光中有微微的緊張和畏懼,甚至連他的雙手,也緊緊握拳。
這個當真便是當年草廟村里那個資質(zhì)平凡的遺孤嗎?
他在深心處,嘆息了一聲。
“張小凡。”道玄真人緩緩地叫了一聲。
張小凡身子仿佛輕顫了一下,慢慢跪了下來,低聲道:“弟子在?!?/p>
道玄真人看著他,道:“旁邊這些前輩,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今次也是為你而來的。這位就是天音寺的主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邊的也是天音寺的神僧普空上人,還有焚香谷的上官……”
道玄真人不能失了禮數(shù),自然要把后面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名都說上一遍,張小凡卻沒有心思聽下去了,一時之間,他的目光都落在了坐在最前方的那兩個面目慈和的老和尚身上,那一身金絲貼燙的紅色僧袍,白眉如雪,此刻,也正向著他看來。
普泓神僧位列天音寺四大神僧之首,在天下素來與青云門的道玄真人,以及焚香谷谷主并列為三大高人,地位之高,遠非他人可比,尋常修道之人,想要見他一面都難上加難,此次卻意外地破了百年之例,動無上法駕,到了青云山上。
不要說是張小凡愕然,便是得到消息的青云門,也是驚訝不已,由此可見天音寺對著意外出現(xiàn)的“大梵般若”真法外傳,竟是何等的重視!
大殿之上,道玄真人的聲音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
張小凡緩緩低下了頭,注視著自己面前地下的青磚,深心處忽然幽幽地想著:這些和尚,便是當年和那個普智一樣的人嗎?
遠處,安靜地躺在道玄真人旁邊茶幾上的燒火棍,仿佛也感應(yīng)到主人心思一般,有青光淡淡閃過。
“張小凡,”道玄真人緩緩地道,“現(xiàn)在我問你幾件事情,你要老實作答。”
張小凡低聲道:“是?!?/p>
道玄真人仿佛在斟酌著語句,半晌,慢慢道:“此次東海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認你在和奇獸夔牛交手之時,所用道法,竟是天音寺從不外傳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張小凡沒有說話,頓時玉清殿上的氣氛,也有些微微的緊張。田不易不舒服地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盯著張小凡。
空氣中,仿佛也有些什么無形的東西,在輕輕地跳動著。
半晌,張小凡的聲音慢慢地道:“是?!?/p>
“什么?”
頓時,大殿之上一片嘩然,雖然早也料想到了這個答案,但從張小凡口中說出之后,天音寺僧人之中,卻依然是神色激動,只有坐在前面的普泓、普空,包括站在他們身后的法相,臉色絲毫不變,默然無語。
而青云門這里,田不易的臉色越發(fā)難看,田靈兒等人的臉色也是蒼白之極,在一片驚愕之中,只有陸雪琪望著那個沉默的身影,流露出一絲溫柔。
道玄真人皺了皺眉,目光微微向天音寺普泓神僧處掃了一眼,只見在眾門人的激動神色中,普泓上人卻緩緩合上了眼睛,擺明了暫時不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