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楚家始祖先行公,這數(shù)百年來,楚氏族人還沒有出個真正文武雙全的人物。楚名棠想到,難道真是天興我楚氏?

楚名棠突然問道:“你那武功,可是你師父吳先生所教?”

楚錚見楚名棠長久一言不發(fā),正神游天外,被突此一問,慌忙扯出吳安然這張虎皮,答道:“正是?！?/p>

楚名棠暗想:如此看來,那吳安然也非尋常之人,此人學(xué)識亦高,如能好生馭使,日后也必堪大用。

楚名棠取過那封今晨才收到的密報,遞給楚錚:“你看看這個?！?/p>

楚錚有些莫名其妙,父親怎么問了這一句就什么都不問了,虧自己還絞盡腦汁打了不少腹稿。

楚錚打開密報,楚名棠在一旁說道:“這是今晨才收到的,南齊軍見我軍返回江北,趁機重新占領(lǐng)水師大營,在岸邊大肆建造防御工事,以防今后我南線大營再度攻擊?！?/p>

楚錚看完了想想道:“父親的意思是否想趁他們立足未穩(wěn)之際,命江邊水師大營對他們進行再次襲擊?”

楚名棠看他良久,臉露贊許之色道:“正是,錚兒,你覺得如何?”

楚錚嘿嘿笑了聲道:“孩兒只是個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p>

楚名棠正色道:“不然。這些天來為父覺得你熟知兵法,對戰(zhàn)事大局把握得當(dāng),絕不像是初次涉及用兵之事?！背目粗P,搖了搖頭道:“這正是為父百思不得其解之處?！?/p>

楚錚被父親看得發(fā)毛,干笑道:“那大概是孩兒自幼熟讀兵書,對古往今來各類戰(zhàn)事比較感興趣之故吧?！?/p>

楚名棠道:“這個為父知道,為父書房中那《孫子兵法》、《尉僚子》等幾本兵書都快讓你翻爛了,但若論熟讀兵書,那當(dāng)年趙括紙上談兵何嘗不是令眾人折服,卻導(dǎo)致長平之?dāng)?。但錚兒你用兵卻不拘于形,揮灑自如,其中原因……”楚名棠對著楚錚冷笑一聲,“那就不得而知了?！?/p>

楚錚寒毛直豎,暗自后悔這幾天太得意忘形了,給點陽光就燦爛,也不想想自己這老爸是什么人物,豈能不生疑?

但現(xiàn)在再藏拙恐怕不行了,不過眼前這畢竟是老爸,再怎么樣也不會害自己,只不過以后要費心思編故事了。

咳嗽一聲,楚錚彈了彈手中紙,轉(zhuǎn)移話題道:“孩兒亦覺得此事可行。原因有三,其一,據(jù)此密報上所言,南齊在水師大營不過六萬余人,都是從各地到來的援軍,彼此配合自然生疏；其二,南齊水師大營船只已幾乎全部被毀,無法威脅我江面船只,我軍當(dāng)可進退自如；其三,那江邊的防御工事在我軍離開時已被徹底搗毀,想要修復(fù)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我軍此次進攻,傷亡不會太大。而且經(jīng)此一戰(zhàn),孩兒發(fā)現(xiàn)南齊可以說全無帥才,拘泥不化、冥頑不靈的倒大有人在,哪及父親用兵如天馬行空、無跡可尋?！背P把剛剛楚名棠稱贊他的言語稍加改動,如數(shù)奉還給楚名棠,“前些時日父親擔(dān)憂李永德麾下未曾經(jīng)歷實戰(zhàn),將來未必可堪大用,如今正可將其作為主力,黑騎軍和劉啟善部從兩翼攻擊,南齊大都為步兵,各部又不甚熟悉,必將陣腳大亂,我軍便可趁機取勝。”

楚名棠沉吟半晌突然道:“那給上京的戰(zhàn)報折子是何時送的?”

楚錚想了想:“是從江南回來后第二天送出去的,但所用的并不是三百里特快加急。”

“唔,還來得及,等此仗打完兩份戰(zhàn)報可同時到京城。錚兒,今晚起你可要忙了?！?/p>

楚錚一驚:“什么,今晚就要攻打南齊?孩兒在黑騎軍那里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楚名棠說道:“今晚黑騎軍只用來押陣,此戰(zhàn)以五萬驍騎軍步兵為主,劉啟善部和李永德部為輔。

楚錚奇道:“父親,為何還要用步兵?”

楚名棠拍拍他頭道:“錚兒,你畢竟還年輕,對用兵之道偏重于奇,說得好則是善用奇兵,說得不好就是投機取巧。需知奇詭之道通常是弱者不得已而為之手段,但亦不可常用,上蒼不會總眷顧于你,一旦奇兵為敵所察而將計就計,那必將傷亡慘重,還需奇正相輔,方是王者之道?！?/p>

楚錚聽得心悅誠服,覺得父親還是比自己老辣得多。這幾天來他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有些飄飄然,認(rèn)為古代戰(zhàn)爭不過如此,此刻才覺得這只不過是南齊將帥無能,若是對上自己老爸,還是輸?shù)膶用孑^多。

“今晚打的是一場正式的攻防戰(zhàn),南齊軍畢竟還有六萬人在營中,不可小覷,但我軍兵力較南齊遠(yuǎn)為強盛,況且由黑騎軍坐鎮(zhèn)軍中,此戰(zhàn)我大趙有勝無敗?！?/p>

上京城的深夜比平原郡冷得多。郭懷捶了捶膝蓋,雖然底下有個火爐,仍覺得酸痛難擋。這病是在北疆時落下的,但逢雨雪天便會發(fā)作,更受不得寒。宮中御醫(yī)為他診治過多次也毫無辦法,只得叮囑要多保暖,注意休息。郭懷苦笑,他哪休息得了,趙明帝把所有重?fù)?dān)幾乎都壓在他一人身上,最近西疆和南線兩邊戰(zhàn)事更讓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郭懷有時在想,自己可能未必適合在朝中做官,他時常懷念在北疆大營的日子,即使苦,也是苦得有滋有味,與手下的將士們在一起,親如兄弟,沒有利益之爭,沒有勾心斗角,只要聽到號角聲響起,每個人都熱血沸騰,奮勇殺敵,那是何等地愜意爽快。如今在這廟堂之上,酒池肉林,鶯歌燕舞,推杯換盞,卻連對面那人的真面目也未必能看清。

“大人,有戰(zhàn)報到。”

郭懷從沉思中驚醒,揉揉眉心,問道:“是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