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當(dāng)今金國皇帝之弟,完顏憬鈺小王爺,此人高傲自負(fù),狡詐陰險,我宋國多位將軍就是被他所殺?!闭f起敵人,年輕的蒙副將幾乎咬牙切齒,用力握緊了拳頭。
“高傲自負(fù)……”皇上喃喃自語道,向蒙副將揮了揮手,命左右暫時全部退下。
是夜,他仍立在案前,緊緊皺著眉頭。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向外大喝一聲:
“來人,傳蒙副將。”
很快,年輕的蒙副將一臉嚴(yán)肅地出現(xiàn)在皇上營帳內(nèi),雙眼通紅,看得出也是一夜未眠。
“傳令下去,命全城百姓四處散播,傳皇上昏庸無能,御駕只是做樣,實則膽小怕事,帶兵更是松散,根本無心政事。還有,命守關(guān)將士們放松戒備,尤其夜晚,方便金人探子潛入。”
“呃……”蒙副將有些微微發(fā)愣,一時沒了反應(yīng)?;噬弦膊唤忉?,繼續(xù)命道:“這些天放心休息,金人聽到風(fēng)聲,暫時不會來犯。傳令下去,讓將士們養(yǎng)精蓄銳幾日。副將,下去休息吧,朕也有些累了?!?/p>
“末將遵命?!?/p>
“皇上,喝杯藥茶,潤潤胃?!?/p>
趁他準(zhǔn)備休息前,我連忙端上茶,他竟忽然皺起眉頭,一臉戒備地盯著我手中的杯子,我連忙補充:“這是隨行御醫(yī)特意為皇上調(diào)配的?!?/p>
“皇后……最近似乎特別關(guān)心起朕來了?!彼舆^我手中的藥茶,看似隨意地說。
“我……道清畢竟與皇上是夫妻,看到皇上勞累,自然應(yīng)該關(guān)心。”我說的是真心話,自從知道他有寒疾,如果調(diào)理不當(dāng),很可能……我便總有些不安,何況對我,他雖然永遠只有冷漠,但我已經(jīng)知道,他——實質(zhì)并非無情之人。
“你……也下去吧?!?/p>
說完,他有些疲勞地向我擺擺手,不再理會,我低下了頭。
這些日子,城中完全熱鬧起來,皇上的御林軍在城中各處“橫行霸道”、“歌舞升平”、“混亂不堪”;而原先神經(jīng)完全繃緊了的將士們完全失了蹤影,全部躲在營中休息;守關(guān)的侍衛(wèi)們則表面和以往一樣,站立在城墻各處,細(xì)細(xì)打量,有打瞌睡的、嬉笑的、喝小酒的……實在讓人忍俊不禁。到了夜晚,連皇上暫住的軍中大營也成了“享樂世界”,夜夜笙歌。
我有些無奈地看著他營中的通明燈火,心中努力猜測著他的意圖,是想引金人入關(guān)嗎?
“皇后娘娘還是先回去歇著吧,琉璃姑娘已經(jīng)為娘娘打理好了?!眲埠鋈婚_口,這些日子,他對我倒是完全地貼身保護。
掀開簾布,走進帳內(nèi),我向琉璃輕道:“你和劉安都下去歇著吧?!?/p>
“小姐,我真是想不清楚,皇上可是御駕親征來著,可如今,你看……”小丫頭見我進來,忽然皺著眉頭不解地開口。我連忙打斷,表情有些嚴(yán)肅地斥道:“大膽!皇上自有他的安排,皇上的政事,以后不準(zhǔn)隨意議論,知道嗎?”
“哦?!彼行┪貞?yīng)了聲。
“那下去歇著吧,軍中自有侍衛(wèi)把守,你們不用特意在外面候著了。”
半夜,迷迷糊糊中,忽然被一陣騷動驚醒,我下意識地睜開雙眼,忽然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到我的營帳外停下。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竟是蒙副將的聲音,我連忙應(yīng)了一聲,外面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氣,問道:“皇后娘娘帳內(nèi)可有異樣?”
我皺眉,環(huán)顧了一下帳內(nèi),答道:“一切安好,怎么了,副將,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皇后娘娘請放心入睡,軍中只是潛入一個金賊,末將告退?!闭f完,腳步聲匆匆離開,我不放心地起身,走到帳門口掀開布簾,哦,不知何時,外面忽然點燃了多處火把,一群群的侍衛(wèi)正努力在各處搜尋著。
轉(zhuǎn)身回床畔。忽然,地上一團黑黑的斑跡引起我的注意,沿著斑跡,我迅速往里看……
“啊——”
一個人,一個全身血跡斑斑的人,正一動不動地躺在離我床頭不遠的陰影里,不仔細(xì)看,倒也很難發(fā)覺。我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準(zhǔn)備掀開簾布呼叫,卻忽然聽到一陣細(xì)微的呻吟聲發(fā)自他的口中。我可以肯定,他,一定就是蒙副將正在搜尋的金賊,可,看他痛苦地在地上扭曲著,我有些猶豫:到了他們手中,必定死路一條吧,這畢竟是一條命啊,兩國交戰(zhàn),人民無辜。
悄悄走到他身邊,原來是肩部中箭,此刻正不斷流著鮮血。沿路的血痕,有些發(fā)黑,一定是中箭時間有些久了。我撥開他擋在臉上的長發(fā),好年輕的一張臉!他,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眼睛修長,此刻正緊閉在一起,一身黑色的長衫,看得出身材也很修長。我嘗試拍掉他肩頭的泥土,但地上的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我嚇得連忙收回手,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許久,我終于將床上的薄被鋪到了地上,用力將他拖上被子,不管他的呻吟聲,解開他的衣衫……傷口有些駭人,忍住惡心,我拿了干布,將它清洗干凈,又簡單地包扎了傷口,暫時止住血,希望明日不要發(fā)炎。而他,似乎意識到有人在想辦法挽救他的生命,竟也一直皺著眉頭,忍著痛,沒再呻吟出聲。做完一切,看他漸漸昏迷,大概已經(jīng)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