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車行駛在星河之中,遠遠望去,昔日清澈如同水晶般的日照帝國現在已變成一片火海,車里的人都只是默默望著大地上淪喪的家園,黯然無語。
冰海上空是一片妖異的紅,紅得好像是天上地下所有生靈的血匯集在這里,冰海已成血海。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火光,不是火而是一片死光。
一個火紅的精靈突然出現在云車之內,眼睛里流淌著鮮紅的血,它的聲音微弱如同游絲:“ 日照帝國的精靈之神和我們最偉大的王,這場冰海之火不是人間所有,它燃燒的不是火,是我們日照帝國的精魂。這不是我們精靈所能控制的,火中精靈都已被這奇怪的天火吞噬,而我承載著它們的魂魄來為您報信,我的王,這不是一般的火,而是毀滅之火,是輪回之火?!痹捯粑绰洌鹬`的臉上忽然出現一抹奇異的潮紅?!?不好。”落英的聲音還沒停,火之精靈已如同天空中最后一抹煙花,光華閃過,化為塵埃。
火之精靈化去,落英的眼淚也如同杜鵑啼血,悲泣而傷情。作為天上地下的精靈之神,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火之精靈的毀滅。
云車被一種說不出的悲傷氣氛籠罩著,誰也沒有說話,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日照帝國上空的火沸騰起來。落英忽然間停止了哭泣,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我的王,你感覺到有風嗎?”
云車之中永遠不可能有風,這是日照帝國每個人最起碼的常識。作為精靈之神的落英忽然說出這句話,我覺得奇怪,只是說完之后他的眼睛似乎被霧籠罩住了,迷茫而空洞,在無法接受的事實面前,即使是落英也會迷失。
車內無風,只有難耐的熱。云車已到冰海上空,天上地下一片血紅,好像星河中所有生靈的血都匯集在這里,冰海已變成血海。
“ 我的王,這里沒有魔界的一絲消息,這不是一般的火,我的雙眼除去火光什么也看不到?!闭Z造的聲音很平靜,但他原本晶瑩剔透的眼睛卻也有了一抹不易覺察的倦怠。
這是怎樣的一場火,連火之精靈都已在這里幻化成灰,魔界眾生則無聲無息。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這里的一切比我想像得更可怕,我突然發(fā)現自己已掉入一個無邊的深淵里。
“ 我們不能這樣徘徊不前,我的王,快下命令吧,我們應該沖入冰海,不管是人是神,決一死戰(zhàn)?!敝厥癄q粗獷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這熱血漢子令我激動不已,不過我還需要些時間。等待吧,要知道生命中最難熬的就是等待,對一個無法預知的未來的等待。
“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場火多像地獄的輪回之火。”一直沒有說話的巫怨的聲音像飄散在空氣里的塵埃。
云車之內又恢復了死一樣的沉寂,每個人都在等待,等待他們的王———我星愿將何去何從。只是這時我忽然想起了一件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在這時想起的事,這件事其實是一個女人和一種花,女人和花的名字都叫蝶戀,那永遠喜歡穿著紅衣的女人和比黃昏的殘陽還要鮮紅的花,那個已流傳近千年的傳說。
傳說中沒有人見過蝶戀真正的容顏,只是在她出現的地方就會有漫天鮮紅的花雨,那是整個星河都沒有的紅,紅得大地也為之停止呼吸,人們也只有在這一時刻才會忘記眼前的黑暗。只是人們不知道她在什么時候出現,也不知道她從哪里來,她究竟為何而來。然而在蝶戀出現后不久就有了擎天,也就有了黑暗帝國的毀滅和日照帝國的崛起。
蝶戀的影子如霧一樣迷蒙著,漸漸淡盡,而眼前的火光卻越演越烈,這里不是漫天飛舞的花雨,而是沒有生靈的地獄。
我看定了重石爍,緩緩地點頭,而后又輕輕地嘆息。
重石爍的臉上閃過一絲激動,他如銅鈴一樣的眼睛看定了我,在我的嘆息聲中一道銀光閃過,火浪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之內深不可測,只有一片鮮紅。
地獄之門已經打開,不管是紅色或是什么別的顏色,在地獄之火的盡頭,我將會找到一個答案。
無邊無際的黑暗頓時湮沒了我,剎那間我的心墜入了無底深淵,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我,恐懼已將我的心撕裂成風中碎片。
云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而盡頭卻還是無邊無際,我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的地方,而周圍的一切卻都顯得那么正常,這不對的地方在哪里,我想不清楚。
也許就是因為一切太正常了吧,冰海之內不應該有這樣正常的時候。
日照帝國上空怪異的火,冰海之內死一樣的沉寂,這本不該發(fā)生的事情,卻偏偏都發(fā)生了,而且是在同一時間發(fā)生。
一瞬間是多久,人們總也說不清楚,而這一瞬間對我來說卻是永恒,因為我突然發(fā)現云車永遠也到達不了冰海核心。
以云車這樣的速度,即便是星河也早已經過一個來回,可黑暗卻永無止境。
解語夫人明亮的眼睛里也有了一絲慌亂,很快就有兩點火焰在閃動,火焰在她眼中越來越密,很奇怪那一刻我又想起了蝶戀花,是因為眼中火焰的紅吧。
解語夫人目光止處是語造如水晶般透明的眼睛,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幻影,語造終于穿透這重重黑暗,恢復了他魔界之神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