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愿我早得越苦海(1)

試問東流水Ⅱ 作者:簫樓


京城西郊,大華寺。

五年前的大火對許多人來說已是一場遙遠的噩夢,大華寺在太后的諭旨下于四年前重新修建,成為京城最大的寺廟。自是氣派雄偉,金碧輝煌,飛檐翹角,香火遠旺過從前,寺內(nèi)信男信女絡(luò)繹不絕,整日香煙繚繞,禪鐘輕鳴。

這日廟前黃帷垂地,侍衛(wèi)清道,寺廟內(nèi)外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有那好事之徒打聽,方知是青太妃因故國剛脫戰(zhàn)亂,來大華寺上香,祈求菩薩保佑,天下和平,蒼生安定。

鸞轎直抬入廟內(nèi)大殿前方輕輕落地,雍容中帶著一絲清貴的青太妃在宮女的相扶下緩緩步下鸞轎,她抬眼望著大殿內(nèi)慈眉善目的菩薩金身,眼中閃過辛酸激動之色。

大華寺住持無方穩(wěn)步上前,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見過太妃娘娘!”

青太妃雖已是中年,眼光仍如少女一般靈動,她環(huán)顧寺院,輕聲道:“方丈大師,信女想單獨向菩薩祈憐,不知大師可否給予方便?”

無方大師一愣,瞬即道:“太妃娘娘請自便,貧僧先告退了!”

見他率眾僧退入后殿,青太妃輕聲道:“你們也都退下吧!”眾宮女嬌聲應(yīng)是,齊齊退出,并輕輕掩上了沉重的寺門。

主殿一時陷入寂靜,青太妃行到蒲團前緩緩跪了下來,眼泛淚花,雙手合十,泣道:“求菩薩保佑,讓我得見姐姐,明霞此生將再無遺憾?!?/p>

輕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青太妃面上動容,卻不敢側(cè)頭望去,似在拼力地掙扎,似怕看到的不是心中的那人。

“明霞。”輕柔的呼喚聲帶著些許躊躇,卻如激流洶涌,青太妃淚水奔涌而出,戰(zhàn)栗著站起身來,身軀僵硬地轉(zhuǎn)向大殿一側(cè),半晌后方撲向那側(cè)的一青衣女子,極度抽噎,卻又怕寺外眾人聽到,強自壓抑,不停呼道:“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嗎?明霞不是在做夢吧?”

思月郡主低聲啜泣,撫住青太妃雙肩,柔聲道:“明霞,是我,真的是我,姐姐對不住你,這么多年未曾來看你,姐姐也想你??!”

青太妃伏上思月郡主肩頭,抽抽噎噎地哭道:“姐姐,這十八年來你去了哪里?我們找得你好苦。蕭大哥曾經(jīng)與我會面,說你可能未死,我明里暗里不知掉了多少眼淚,又想了無數(shù)辦法尋找于你,蕭大哥這么多年也一直在找你,你為什么不來看我們?縱是蕭大哥已更名換姓,你也可以來找我?。∧阒绬?,前日看到那玉指環(huán),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咬了自己好幾口才敢相信。今日能再見姐姐,明霞死而無憾了!”

思月郡主想起辛酸往事,也是悲從中來,這對二十多年未曾見面的姐妹終抱頭痛哭,哭聲壓抑悲苦,似要洗盡二十多年的悲歡離合,辛酸痛苦。

蕭慎思默立于一側(cè),想起母親所述,明霞姑姑當(dāng)年也是灑脫飛揚、縱情豪俠的一個奇女子,卻被禁于深宮二十余年,磨掉了她一生的青春與夢想,心內(nèi)充塞愧疚和敬慕之情,緩緩地跪于地上,磕下頭去:“思兒謝過霞姨大恩?!?/p>

青太妃這時方注意到他,忙將他輕輕拉起,低聲道:“好孩子,你切莫對我如此大禮?!彼捝魉济嫒?,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孩子,八年不見,你長這么高大了,霞姨真是太高興了?!?/p>

“霞姨八年前曾見過思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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