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思月宮。
自青國思月郡主被平帝封為青貴妃之后,便賜了這皇城東邊的宮殿給她居住,遂以郡主之名命為“思月宮”。
及至平帝駕崩,青貴妃成為青太妃,因她與林太后素來交好,又育有秀雅公主,便未像其余先帝妃子那樣避于皇宮的庵堂之內(nèi),仍舊居于這思月宮。
青太妃素喜雅靜,思月宮內(nèi)拾掇得清靜淡雅,滿院的紫蘿飄香,蕎蔓纏繞,此時雖是深秋,也讓人步入宮中便心頭一靜,通體舒適。
這日未時,青太妃素服淡妝,嘴角含笑,將身著紫羅鳳裙、頭插碧玉九鳳金簪的林太后迎入宮內(nèi),見她拉住自己雙手親熱寒暄,心中竟有些緊張。
兩人在屋內(nèi)坐定,林太后輕抿青太妃親手遞上的雨前茶,含笑道:“姐姐,妹子很久不曾來探望姐姐,真是有些對姐姐不住,實是朝中遭逢大變,政事紛擾,還望姐姐體諒妹子?!?/p>
青太妃忙離座施禮道:“太后娘娘太過多禮了,臣妾實是當不起啊?!?/p>
林太后上前將她輕輕挽起,道:“姐姐,你我之間就莫要這些虛禮了,我現(xiàn)在雖是太后,但仍記著當年剛?cè)雽m時姐姐對我的好處,也一直把姐姐當做在這深宮中最親近的人,我們兩姐妹在一起時,就不必依宮中俗禮了?!?/p>
兩人重新含笑坐下,林太后環(huán)顧四周,問道:“秀兒呢?怎么不見她啊?”
“唉,太后娘娘,我這個女兒您是知道的,她自出生以來,何嘗有一天讓我省心的,若不是太后和皇上護著她,只怕早就被宗法處置了。”
“姐姐說笑了,秀兒聰慧明敏,英爽瀟灑,又是我天朝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貴無比,豈可如那些小家女子一般。我就很喜歡她的率直天真呢!只不過,她今年也滿了十六了,應(yīng)該要替她擇一世家子弟,完其婚事,姐姐才好放下心頭大事啊?!?/p>
青太妃心一緊,忙道:“多謝太后關(guān)心,只是秀兒性情太過頑劣,我得再好好地訓育她一兩年,才放心將她嫁出去。再說了,現(xiàn)在朝中是非常時期,還是不宜談婚論嫁的?!?/p>
林太后輕笑點頭:“姐姐說得也有道理。不過妹妹我是一定會留心為她找一個好駙馬的,以報姐姐當年照顧之恩?!?/p>
青太妃猶豫一下,終道:“太后娘娘,思月還是想求您一事?!闭f著站起身來,跪于林太后身前。
林太后明眸之中閃過一抹笑意,輕嘆一聲:“姐姐,我知道你所求何事,但孟相此番獲罪,實是證據(jù)確鑿,又是私通他國,我知姐姐一片眷顧故國之心,但現(xiàn)在孟相罪行昭顯,妹妹我也是很難做?。 ?/p>
她上前將青太妃扶起,柔聲道:“不過姐姐放心,現(xiàn)在我已將這案子壓了下來,孟相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若是我軍在對燕國之戰(zhàn)中大勝,我會讓皇上下旨大赦,那時自可免孟相的死罪了?!?/p>
青太妃低下頭去,恭聲道:“多謝太后娘娘?!?/p>
她重新入座,一時也無話可說,假裝低頭飲茶,心中卻在不停盤算,室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
過得片刻,只聽林太后用她那清雅的聲音閑閑道:“姐姐,妹子上次聽你言道,你們苗疆的‘寒星石’能解一切巫咒,可是確有其事?”
青太妃眉梢輕挑,心道:“終于來了!”她面上裝出躊躇神情,似是有話想說卻又有些恐懼。
林太后見狀問道:“姐姐,怎么了?”
青太妃道:“太后娘娘,您是知道的,宮中素來對巫蠱之術(shù)十分忌諱,本來娘娘您相詢,我應(yīng)該詳細回答,但我實怕——”
“姐姐切莫有如此顧忌,我們姐妹倆就當是閑聊,再說了,當年先帝也知姐姐乃苗疆出身,也未對此有忌諱啊,還經(jīng)常和姐姐您討論相關(guān)話題呢?!?/p>
青太妃保持面上鎮(zhèn)定,借飲茶掩去眼中得意之色,也是閑閑說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怕了。太后娘娘,您所問‘寒星石’是否能解一切巫咒,確有此事。我當年對巫術(shù)和蠱術(shù)頗感好奇,曾在月詔山巫神處學過一段時間,可惜天資不夠,加上我這人又素沒韌性,不到半年就下山了?!?/p>
“哦?!绷痔筝p應(yīng)了一聲,沉默片刻緩緩道,“那不知姐姐可曾學得用那‘寒星石’解去巫咒的方法?”
“學是學得了一些,解一般的巫咒沒有問題,但是如果要解高深的咒語,像‘月光咒’、‘天印咒’之類的,可得費些心思了?!?/p>
林太后面上略顯激動,身子微微前傾,語調(diào)也有些顫抖:“姐姐,你真的識得如何解那‘月光咒’啊‘天印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