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1)

后來 作者:彥歸來


青梅竹馬

從記事起,衾瓷就沒看見過紫俏的父母,紫俏是在吳家長大的。

吳家與宋家都在陶瓷廠的家屬大院里住,宋衾瓷的爺爺是陶瓷廠的廠長,紫俏的外公、外婆是陶瓷廠的職工。

那是一段快樂的時光,盡管紫俏沒有父母的愛,但她的外公、外婆、舅父、舅媽都給了她格外的疼惜。那無微不至的呵護,令大院里的孩子們羨慕不已,甚至引起了女孩們的嫉妒。她們曾合伙譏諷紫俏:

穿美裙子就是公主了嗎?

你是吳家外婆從垃圾堆里撿來的!

你是沒爸沒媽的野孩子!

但,這類事情只發(fā)生過一次。

原因是宋衾瓷發(fā)怒了,像個小豹子似的。結(jié)果,女孩子的哥哥弟弟們,宋衾瓷和他的小幫兇們混在一起,打了個痛痛快快的群架。

一向彬彬有禮的好孩子宋衾瓷,從此聲名遠揚,在大院的孩子中立了威風(fēng),并且挨了他父親的一頓暴打。

鄰居們曾在背地里議論: 紫俏雖沒她媽媽長得漂亮,但一樣會惹人 。

他們以為,紫俏還小,和他們家中風(fēng)跑的頑童一樣,不會留意大人的談話。

他們說,紫俏的媽媽是被一個軍官拋棄的,出身不好的吳一彤配不上于軍。

提起吳一彤的出身,還要從紫俏的外婆說起

解放前,紫俏的外婆 李儒繡,是李氏家族的大小姐。

李家 在燕陽,從清朝起至解放前,家族興旺,聲名顯赫,壟斷著燕陽的油坊、面鋪、布莊、煙館,三千畝良田,上百名長工,亭臺樓閣,四世同堂。

上個世紀二十年代,李儒繡的爺爺 李顯庭當家時,治家有道,威鎮(zhèn)四方。

大兒子李崇文經(jīng)營油坊、面鋪、布莊、煙館;二兒子李崇武,也就是李儒繡的父親,掌管兵器彈藥,編制三隊,操練護院,站崗巡邏,守護炮臺(當時北方土匪猖獗,侵擾滋事時有發(fā)生);三兒子李崇逸帶領(lǐng)長工田間耕種,收成頗豐。

唯有小兒子李崇安,未能如其名。李顯庭訓(xùn)教道: 安者未安! 李崇安駁辯: 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

李崇安可謂是為天下而安,為人民而安。

他在婚后第二日離家出走,從此音信皆無,他新婚的妻子用思念做繭,用回憶化蝶,領(lǐng)著從未見過父親的獨生女苦苦守望,等得滿頭的銀絲,直等到解放后才由組織確認:李崇安化名為李紅安,已在抗戰(zhàn)時壯烈犧牲。他的獨生女到北京捧回了他的骨灰,安葬在燕陽市烈士陵園。

但在那時,李家早已經(jīng)支離破碎

除了李崇逸在家務(wù)農(nóng)外,李崇文解放前去往臺灣;李崇武因誤傷八路軍,在解放后判刑入獄。

李氏家族的大小姐李儒繡也受到諸多牽連:盡管是大家閨秀,知書答禮,卻無人敢為其做媒,直至三十歲那年,在叔父李崇逸的極力撮合下,嫁給了憨厚老實的吳成。

兩口子的日子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文革中雖沒挨過批斗,但政治污點是不可磨滅的,甚至?xí)Ыo下一代。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李儒繡的女兒,那個能歌善舞的吳一彤,愛上了一名比她大十五歲的科研軍官 于軍,那時,這類婚姻需要嚴格的政審。

為了保全于軍的政治生命和軍旅生涯,保住那個傾注了于軍滿腔熱血的科研室,吳一彤帶著腹中的于紫俏決絕離去。

而后,李儒繡撫養(yǎng)著紫俏,吳一彤卻消失,沒再回家。

一段歷史,能寫就多少本的傳奇?又能演繹多少兒女的癡愛?它帶著祖輩的血和淚,愛和恨,呼嘯而過,是非功過也罷,榮耀恥辱也罷,愛恨情仇也罷,冥冥中自有因果,誰人可評說?

外婆是這樣對紫俏說的: 他們在很偏僻的四川工作,是科研基地,不準與外界聯(lián)系。你姓于,身體里流淌著于家的血脈,就和姥姥姓李一樣,永遠不變。

紫俏默默地聽,把和父母有關(guān)的支言片語牢牢記在心里。

每年,都會有一筆錢從四川寄過來,于軍寄過來的。

每當換季,小姨就會去郵局,喜滋滋地取回一大包來自上海的物品,多數(shù)是紫俏的,有衣服、文具、項鏈、蝴蝶頭飾,林林總總。在80年代的北方,這些東西是稀罕的,即使有錢,在當?shù)匾操I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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