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陶酒醉
紫俏起床后,用冷水洗凈淚痕斑斑的臉,對著鏡子看,眼睛有點紅腫。她輕輕吁了口氣,拿起化妝盒,撲上薄薄的粉,涂上深棕色的眼影,遮蓋了昨夜夢里傷心的痕跡。
外婆去世后,外公跟著舅舅、舅媽住在一起,紫俏用分期貸款買下了這40平的高層住宅,獨自居住。
她住在十七樓,未覺得不方便,甚至在燈火闌珊的夜晚,在劉若英如月清雅的歌聲中欣然喜歡這絕世而獨立的境界。
換上一套深紫色絲絨運動裝,穿上白色運動鞋,紫俏走出家門上班去。
今天要去 等你 陶吧拍廣告,估計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在樓下,紫俏又遇見了她的新鄰居 彤叔和彤嬸,微笑著打聲招呼即想離去,可彤嬸卻追著將剛買來的熱豆?jié){和豆沙包塞給她,大有不收不罷休的意思。
在這個月里,這樣的事兒已經發(fā)生過好幾回,紫俏真是無可奈何,她有不吃早餐的習慣,但盛情難卻。
紫俏心中感慨:如果媽媽還活著,也應該是這樣的年紀,那該有多幸福!
在媽媽留下來的幾張照片中,僅有一張母女倆的合影 年輕的媽媽抱著百天的紫俏站在燕陽火車站的候車室門口。
外婆曾告訴紫俏: 你們就是在那一天分開的。
媽媽! 紫俏無數次在心中呼喚,火車進站的聲音似乎狂笑在耳邊。
當舅舅捧著媽媽冰冷冷的骨灰盒回家的那一刻,紫俏開始怨恨她的父親,他怎么忍心如此?
外婆說: 長輩之間的事,作為孩子,你無權責備。
紫俏想:至少我有權利不見他,一輩子不見,事實上,她也從未見過于軍。
火為精靈泥為胎,這就是陶瓷。 等你 陶吧內,主持人瀾萱身穿藕色唐裝,娓娓道來。
在專業(yè)燈光的照射下,陶瓷情深款款,如待嫁閨秀,攝像師將她最動人的一瞬記錄下來,為她牽出這一世的紅緣,只是不知線的另一端是誰,是疼她惜她的知音,還是附庸風雅的俗人?
晚間六點,在拍完店面夜景后,陶吧廣告拍攝結束。
宋衾瓷在百樂酒店的荷花廳訂了餐位,答謝參與拍攝的工作人員,并邀請了廣告部的張總。
張總能夠到場,說明很看重宋衾瓷,所以,這酒需要放著量地喝了。
宋衾瓷儒雅誠摯,張總豪爽幽默,紫俏和瀾萱兩位女士巾幗不讓須眉,攝像師老劉拋出了不少爆料的典故,大家談笑風生,興致盎然,大有不醉不歸的意味。
六個人先是均分了兩瓶劍南春,又要了兩打青島純生。
在衾瓷的記憶中,紫俏從未沾過酒,更沒想到酒桌上的紫俏會如此俏皮,那嬌顏,那風情,他感覺得到,其他的男人不也感覺得到嗎?不禁賭氣:于紫俏,你是故意的嗎?
紫俏并沒有向在座的各位介紹她與衾瓷的發(fā)小關系,憑著客戶的身份,衾瓷也只能是有分寸地保護,即使這樣,還是讓大家感覺到了這種微妙。
張總揶揄: 紫俏是有酒量的,倒是你呀老弟,可別酒不醉人人自醉!
衾瓷欣欣然,大笑: 如果因此而醉,我愿意。
收杯酒在收第三次的時候終于收成。
第二輪的喝酒地兒也隨即敲定,是百樂酒店的K歌包廂。
衾瓷和張總勾肩搭背在一塊,粘粘乎乎地對喝,瀾萱和攝像師老劉對唱著《美麗的神話》,包廂內的衛(wèi)生間被年輕的燈光師李嵩占用了半天,估計這小子在里面學鵝叫呢。紫俏獨自一人走出包廂,尋找設置在走廊處的洗手間。
她知道:他們都醉了,包括她自己。
她踉踉蹌蹌走著,忽然想起自己沒有記住包廂的門牌號,一會兒該找不回去了,就急忙轉身回看,卻迷迷乎乎撞到一個男人的身上。
走廊的地毯軟軟的,可他的肩膀太堅硬,撞得紫俏鼻子發(fā)酸。
他扶住了紫俏,停頓一下,無聲無言,轉身進了另一個包廂。
他是葉遠鵬,葉遠婷的大哥,紫俏認出來,酒醒了一大半。
她又撞到了他,又是在酒醉的時候。
五年前第一次,三年前第二次,今天第三次。
他來燕陽做什么?是為生意,還是為衾瓷?終歸不會有其他的原因。
紫俏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看見衾瓷站在不遠的通風口處吸煙,他曾是她的陽春三月,曾是她的白雪少年。記憶中,他是不吸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