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直在傾聽

崔修建

母親先天聾啞，一輩子陷在無聲的世界里。

他小時候，口吃很嚴重。母親領(lǐng)著他四處求醫(yī)，嘗試了種種治療方法，雖然見到一定的效果，但說話快了仍會有些口吃。

聽一位醫(yī)生介紹，口含石子不僅可以練習發(fā)音，還可以緩解肌肉緊張，有助于矯正口吃。他就每天口含鵝卵石對著一面小鏡子，練習快速地朗讀文章。而母親每當忙完自己手里的活兒，總會靜靜地坐在一旁，微笑著看著他，一幅很沉浸的樣子。

后來，聽說經(jīng)常唱歌，對說話順暢也有幫助。于是，一有空閑，他便站在院子里扯著嗓子唱歌，一首接一首，盡管跑調(diào)難聽，可母親在他跟前卻聽得津津有味，眼神里流露的全是贊賞和驕傲，似乎他跟電視上的歌星一樣有著動聽的歌喉。

初中要畢業(yè)時，他代表學校去鄉(xiāng)里參加演講比賽。很少出門的母親早早地坐在了臺下，在他的演講過程中，母親一次次地使勁為他鼓掌，好像他是所有選手中講演最棒的。只有他知道，他那慷慨激昂的演講，其實母親一句也聽不到，但她似乎全明白他演講的內(nèi)容，她眼睛里的喜悅陽光一樣無遮攔地流淌著。

高二那年，他想買一臺復(fù)讀機提高自己的英語聽力和朗讀能力，但窘迫的家境讓他幾次欲言又止，父親知道他的心思，卻只能無奈地嘆息，只能安慰他　　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距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而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提高自己的聽力。那天，他正對著剛剛發(fā)下來的英語考卷黯然傷神　　聽力30分的題，他只聽清楚了4分的題。

這時，母親趕了上百里的山路，風塵仆仆地來到了縣城一中，歡喜地遞給他一臺嶄新的復(fù)讀機，然后便匆匆地搭便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