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校說：“你就是嘴硬，我從來就沒聽你說什么不行！”

“不能因為窮咱就認輸是不是？”

劉大校說：“這次訂貨會除了老產(chǎn)品，還有兩個新的軍品試驗項目，這兩個新產(chǎn)品是軍方根據(jù)實戰(zhàn)要求提出的，能不能拿到訂單，最終要看打靶試驗檢測的結(jié)果，打不好那就是你的事了?！?/p>

程銳信心十足地說：“沒有金剛鉆我敢攬這瓷器活嗎？我們廠的科研實力那可是一流的，我們一定按期拿出新產(chǎn)品，到時咱們靶場上見?！?/p>

劉大校說：“我等你的好消息?！?/p>

程銳想了想又說：“老劉，軍品生產(chǎn)材料的事你還得幫我說說。我現(xiàn)在沒有錢，幫我說一說，賒一部分軍品鋼材給我，貨款從交貨的軍品中抵扣。我們廠實在是太困難了，一時拿不出錢來采購。沒有這批鋼材，手里的這批軍品任務(wù)很難按時完成?！?/p>

劉大校說：“這事我說了不算，軍品材料供應(yīng)處有規(guī)定，你得和許處長商量?！?/p>

程銳說：“你和許處長熟，幫我說說話，提前調(diào)撥材料這也是有先例的?！?/p>

劉大校說：“好吧，我和許處長說說看?！?/p>

程銳同劉大校告辭，走到門口回過頭，“我說的事你千萬別忘了?！?/p>

劉大校笑了，“我說你怎么這么黏呢，我都煩死你了！”

程銳也笑了，端端正正地給劉大校敬了個軍禮。

十九

程銳到省里參加北方軍代局軍品訂貨的第二天，王大義下車間檢查工作，走進405車間，發(fā)現(xiàn)偌大的車間里空無一人。王大義喊了一聲：“車間有人嗎？”沒有人回應(yīng)。王大義繼續(xù)向里面走，拉開車間休息室的門，發(fā)現(xiàn)休息室內(nèi)煙霧蒙蒙，幾名工人聚在一起打撲克牌賭錢，許多人在旁邊圍觀。王大義進屋并沒引起他們的注意。

王大義批評道：“上班的時間你們怎么能打牌賭錢呢？”

正在打牌的工人大李低著頭問：“你是誰??？”

有人認出王大義，叫了聲：“王書記?！贝蚺频娜寺劼牐⒓椿艁y起身。

班長大劉不好意思地說：“王書記，我們休息的時候玩一會兒……”

王大義批評說：“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怎么可以打撲克呢？你們車間主任呢？”

在場的工人誰都不回答。

王大義生氣地說：“今天上班打牌的六個人停發(fā)工資，聽候處分?！?/p>

大劉不滿意地問：“憑啥呀？”

王大義說：“就憑你們上班打牌賭錢，給你處分不對嗎？”

大劉說：“王書記，我不服！我們來上班打掃衛(wèi)生，清理設(shè)備，干完活堅持到最后沒走的給處分，那些沒來上班的，干了一半就走的反倒沒事，我不服！”

王大義問：“你們車間沒安排工作嗎？”

工人們七嘴八舌說：“沒有。車間停產(chǎn)兩年了……”

王大義問：“其他停產(chǎn)的車間都在組織學(xué)習(xí)，你們車間為什么沒學(xué)？”

大劉說：“學(xué)不學(xué)不關(guān)我們的事，你去問主任吧。”

王大義氣憤地說：“叫你們主任來見我！”

大劉說：“我們主任在六合酒店喝酒呢?！?/p>

王大義被頂撞得一肚子火，怒氣沖沖地向外走，差點被地上一個亂放的零件絆倒。

一個工人的聲音追過來：“車間停產(chǎn)怪我們嗎？不打撲克，閑著干啥？”另一名工人發(fā)著怨氣說：“大不了開除回家，一個月二百多塊錢，我早就不想干了。就我這一手活，到哪兒干還不得開個千兒八百的。你看他和咱們工人咋呼，看他能把楊志科怎么樣？這種領(lǐng)導(dǎo)我見多了。我不怕橫的，就怕講道理的……”

王大義離開405車間，上了吉普車猛踩油門，向六合酒店方向疾馳而去。

楊志科和幾個朋友酒興正酣，聽到門外有人大聲喊：“楊主任在不在這？”楊志科出來一看，見是王大義，嚇了一跳。

王大義黑著一張臉問：“楊志科，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

楊志科看了一下表：“是下午兩點半……我馬上回去！幾個朋友請我喝酒，晚了點?！?/p>

王大義問：“你出來喝酒，車間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楊志科回答：“車間停產(chǎn)兩年了，也沒啥事干?！?/p>

王大義問：“前天廠務(wù)會上布置的四項工作，你說給我聽聽?！?/p>

楊志科想了想說：“清理車間，組織學(xué)習(xí)，還有整頓紀律，研究工作?！?/p>

“你們車間為什么不貫徹執(zhí)行？我剛從你們車間出來，你說說怎么安排的？”王大義質(zhì)問道。

楊志科說：“我馬上回去布置?！?/p>

王大義十分生氣地說：“廠里開會三天了，到現(xiàn)在你還沒布置！我到你們405車間檢查工作，上班時間你在外面喝酒，你們車間的工人在一起聚眾賭博！廠里布置的四項工作你一樣也沒落實！這三天你都干什么了？”

楊志科壓低聲音說：“現(xiàn)在是要啥沒啥，又沒有生產(chǎn)任務(wù)，清理車間、維修設(shè)備、組織學(xué)習(xí)有什么用啊？”

王大義嚴厲批評道：“你這個車間主任對工作就是這個態(tài)度？你說有什么作用？你不知干什么，那就別干了！我現(xiàn)在就宣布撤銷你405車間主任職務(wù)?！闭f完怒氣沖沖地走出酒店。

楊志科這才感到自己惹禍了，垂頭喪氣地離開酒店，來到趙君亮辦公室，找

他姨夫幫他拿主意。

趙君亮聽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批評說：“廠里布置的工作你起碼也要做做樣子吧！別的車間都組織學(xué)習(xí)、討論，你們車間為什么不學(xué)？還在一起聚眾賭博，看不出火候！你以為還像以前那樣？我告訴你，以后上班你少出去喝酒！”

楊志科有些著急：“二姨父，王書記把我撤了，你說這事怎么辦？”

趙君亮點燃一支香煙。對于這件事，趙君亮也非常氣憤，他認為王大義是針對他而來的，就像調(diào)查發(fā)電機一事一樣。他清楚如果不是程銳從中攔著，王大義早就拿他開刀了。趙君亮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辦，對楊志科說：“你先回去吧。”

晚上，趙君亮下班回到家，聽見楊志科正在和他二姨說這件事。

易娟說：“王書記也太霸道了，他說撤誰就撤誰??？”

趙君亮皺著眉頭問楊志科：“廠里布置的工作你們車間為什么不執(zhí)行？這三天你干啥去了？”

楊志科低著頭說：“前天來了一個朋友，我陪他玩了兩天……”

趙君亮說：“平時不爭氣，惹出事來找我！你主動找王書記檢討認錯，向他解釋一下，就說上班喝酒是因為談一筆業(yè)務(wù)?！?/p>

楊志科抬起頭，懵懂地問：“談業(yè)務(wù)？談……談啥業(yè)務(wù)？”

趙君亮氣急敗壞地說：“這還要我教你??！”

楊志科說：“可是王書記已經(jīng)宣布把我撤了……”

趙君亮說：“他說撤就撤了？中層干部的任免要經(jīng)過班子成員討論來決定?！?/p>

楊志科問：“他要是把這件事拿到會上咋辦？”

趙君亮生氣地說：“該撤職就撤職，我有什么辦法？”

易娟在旁邊說：“王大義太欺負人了！君亮，這件事咱不能讓！”

趙君亮不滿意地瞪了妻子一眼。這件事趙君亮思慮再三，還覺得大事化小為好，決定找王大義說說情。

早上一上班趙君亮就來到王大義辦公室。王大義正在看文件，趙君亮捧著笑臉說：“王書記，我找你。”

“老趙，什么事說吧？”王大義放下文件說。

趙君亮說：“405車間的管理松散你批評得對。楊志科昨晚來找我了，我嚴厲批評了他，讓他寫檢討。楊志科說上班喝酒是因為談一筆業(yè)務(wù)，你看撤職的事是不是……”

“老趙，不是我和誰過不去，你到405車間看看就知道了。廠里整頓通知下發(fā)快一個月了，四天前我們一起布置的工作，楊志科組織學(xué)習(xí)了嗎？做恢復(fù)生產(chǎn)的準備了嗎？一盤散沙！連車間衛(wèi)生都沒認真打掃，車間里一堆人聚在一起賭博，這樣的車間主任要他干什么？”

趙君亮說：“王書記，楊志科是我妻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看這事是不是以批評教育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