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宮內(nèi)局甄選一遍吧。”想到這樣的情景還會在很多地方一一重現(xiàn),她不得不考慮宮中的人手問題。見一幫人感恩戴德地叩頭拜謝,她更感到心中涼颼颼的,最后匆匆吩咐道,“全都帶下去,宣德殿暫時先封閉。”
廢皇后只是太后整肅宮闈的第一步。接下來,大大小小的嬪妃有一多半受到了波及,降號僅僅是最輕的處罰,剝奪位號的至少還保住了一條性命。而但凡那些外邊的父執(zhí)長輩被證明和先前的宮變有牽連的,則全都是一杯毒酒賜死了之。
一天之內(nèi),崔夙已經(jīng)賜死了三個人,兩位美人一位婕妤。盡管早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冰涼的尸體,她還是感到一陣深深的心悸。所以,當來到夏昭儀的弘秀宮時,她竟本能地停了一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才帶人走了進去。
“不……我不想死!”
原本就已經(jīng)有些歇斯底里的夏昭儀看到兩個太監(jiān)捧著齊全的物什,幾乎陷入了瘋狂,拼命地叫嚷了起來。而在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jiān)制服之后,她仍舊不肯就范,一面死命地掙扎,一面死死盯著崔夙的方向。
“你……一定是你設(shè)計報復(fù)!我當初不過是諷刺了你的丫頭幾句,難道你就因為這個要置我于死地么?我不服,不服!憑什么那個賤人就能夠母以子貴享受尊榮,而我卻一定要死!”
這幾句叫嚷頓時把崔夙的那點兒同情全都沖散了,沖著兩個施刑的太監(jiān)點了點頭,她便轉(zhuǎn)身出了大殿。
沒錯,豫如確實是運氣好,在皇宮這種地方,運氣確實是很難得的。問題是,倘若她不夠聰明,太后同樣不會放過她。如果夏昭儀的那位叔叔不是那么愚蠢,居然聽從皇帝的指示收買北大營的將領(lǐng),那么,她原本是不必死的。
內(nèi)宮的整肅已經(jīng)差不多結(jié)束了,雖然眼下不至于血流成河,但是接下來宮內(nèi)局尚刑司必定要大動干戈,死的人絕對不會少。宮變永遠是要流血的,先前太后之所以沒有那么做,一來是要安穩(wěn)人心,二來也是在等兩位孕婦的消息。
在宮外,幾座大宅門的敗落,也成了人們議論的話題。對于尋常百姓而言,議論歸議論,但對此都不感到奇怪。他們更想知道的是,新帝會在什么時候登基。數(shù)月前京城封閉的情形,他們至今仍然歷歷在目,究竟亂兵入城會是什么樣的光景,誰也不想用自己的腦袋去體會一下。
無論是誰當權(quán)主政,只要能夠太太平平過日子就知足了。這就是大多數(shù)人心中的盤算。
而對于禮部官員來說,尤其是那些低級的主事和書吏官員,這些天自然是免不了要忙碌起來。什么事情都能出差錯,唯有一件事一丁點兒差錯都不能出,那就是儀制。要是把皇太后車駕上的鳳給少了一條,或是在制衣的時候有了一丁點兒疏漏,那么婁子就大了。也正因為如此,盡管心中驚疑,他們卻個個緊趕慢趕,唯恐出差錯禍及此身。
而崔夙已經(jīng)試了好幾身特意趕制出來的禮服。雖然多次穿戴過類似的衣服,但是看到那沉重得幾乎要掉下來的朝冠,她還是禁不住露出苦笑。而蕭馥和素繯卻欣喜得很,將那衣服翻來覆去看了無數(shù)遍不說,還為崔夙到時候的妝樣而討論個沒完,崔夙也只得由著兩人鬧騰。
她的心情算不得好。延福殿她至今都沒有進去過,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她就連皇帝是否活著也不知道,至于李明嘉的下落就更不用說了。除此之外,音訊全無的秦達和沉香也讓她心煩意亂,一個是忠誠可靠的侍衛(wèi),另一個則是跟了她好幾年的貼身宮女,出去辦事卻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實在不是什么好兆頭。
蕭馥倒是曾經(jīng)開玩笑似的提過兩人私奔的事,她卻不相信有這樣的天方夜譚。秦達畢竟是大家出身,若是真的看上了沉香大可向她提出,絕對不可能做出什么私奔的愚蠢舉動??扇粽f是為了其他的緣由,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
除此之外,就是劉宇軒的示愛了。她隱約聽說劉宇軒向太后提過了這件事,可太后似乎沒有允準。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她的心中未嘗沒有一絲失落。也許這一輩子,她是不可能再奢求什么情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