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柳子奇和九月又幽靈般悄然回到了日泉。

柳子奇進了機關大門，閃進一處葡萄院，抄捷徑向自己辦公室走去，秘書容小可正在外間的值班室里聚精會神地處理文件。容小可告訴柳子奇，省委崔書記和秘書今天上午來過三次電話，找您有事哩，一直和您聯(lián)系不上?！?/p>

柳子奇通過內(nèi)線保密電話，接通了崔君里秘書馮副處長辦公室的座機。馮副處長告訴他，讓他明天上午十點以前趕到省委，崔書記要找他談話。

柳子奇看看表，已經(jīng)是夜里九點多鐘了。帶車趕往省城需要四個多小時，必須要在次日凌晨五點以前出發(fā)，才可以按時趕到。想到這里，柳子奇走出來，吩咐容小可，通知鄭守正，秘書一科、二科連夜加班，趕寫一個近期工作情況的匯報材料，由鄭秘書長負責把關，明天凌晨四點拿出來。五點鐘準時出發(fā)，鄭秘書長、還有你，隨我一起驅(qū)車趕往省委，向崔書記匯報工作。昨天一夜沒有合眼，在習習涼風中澎湃著激情，透支著生命，人有些感冒。柳子奇服了幾粒藥片，在辦公室里屋的臥室里躺下睡覺了。

第二天凌晨五點，灰色的星空已經(jīng)微微返白，市政府機關大院依然燈火輝煌。柳子奇一行，準時驅(qū)車出了大院。

柳子奇并不清楚，王虎林和吳銘在調(diào)查日泉市人代會期間發(fā)生的電話監(jiān)聽事件和酈景元逃逸案件中，扯出了溫一達、何國祿等人，后來隨著調(diào)查工作的逐步深入，又牽涉了甘駱、肖東輝、溫小健等人?，F(xiàn)在，這些人早已被控制了起來。但是，在這個時候，反映柳子奇問題的舉報材料也多了起來，事情引起了省委書記陸鳴一的重視，專門就此聽取了省紀委的情況分析匯報。聽了匯報，陸鳴一很不滿意，讓崔君里過問一下。

清晨九點半鐘，柳子奇一行乘坐的八缸豐田越野車泊在了省委大院。柳子奇隨馮副處長進了里屋崔書記的辦公室。崔君里見柳子奇走了進來，放下正在批閱的文件，說：“子奇到了，請坐！”

柳子奇說：“崔書記，小柳來晚了，請領導批評！”崔君里笑了笑，道：“今天你按時來了，馬上就十點了。昨天，你可是不接電話呀！”

“正要給崔書記匯報呢，昨天我臨時被人拉了個差，考察了一個項目，鬼地方不通電話。”柳子奇說這句假話的時候，臉上有些難看。崔君里打了個哈哈，并不深究，又說：“不解釋了，不解釋了。小柳，我讓你來，是想和你隨意聊一聊！”

柳子奇摸不準崔君里感興趣的事，就說：“那我是不是先把日泉近期的幾項工作向領導匯報匯報”崔君里罷了罷手，再說：“不系統(tǒng)匯報了，我說了，我們隨意聊一聊?！彼似鸩璞蛄丝诓?，道：“這個王虎林和吳銘啊，辦事總是效率不高，酈景元跑了半年了，才抓到。而眼下又牽涉到這么多人，尤其是老溫，也是我黨的老同志了，出了這么大的事，令人惋惜啊?！?/p>

柳子奇這才聽出了味道，說：“是的，溫市長真是可惜?！贝蘧镎f：“老溫目前態(tài)度還算不錯，能夠深刻反省，交代問題。”柳子奇又聽明白了，崔君里的意思是說，你柳子奇如果有問題的話，老實交代吧。于是說：“溫市長應當這樣，主動點好。”

“王虎林他們在辦案中，說有人對你有些反映，不過我是不大相信這些傳聞的?！贝蘧锝K于涉及了正題?！笆菃?，我倒想聽一聽領導的教誨?！绷悠嬲f?！坝腥朔从?，有兩個女性，哦，對了，是不是一個叫九月，一個叫容小翔，和你有一些關聯(lián)，你不作什么解釋嗎”崔君里的目光像錐子一樣，緊緊盯住柳子奇不放。

柳子奇明白，崔君里也許感興趣的不是這些，之所以要從這個話題介入，是想從心理防線上先制服自己。想著，就講了他和九月的戀情，和容小翔之間同志式的清純。

“聽說，九月有一個妹妹，叫什么……楚云，做了團市委副書記”崔君里道。

柳子奇說：“是的，楚云同志在市政府辦公室做了多年的機要工作，人年輕，德才兼?zhèn)?，三個月前，被民主推薦到了團市委副書記人選上?！?/p>

“那么，團市委原來有一個副書記叫簡靜的，聽說也做了書記了”崔君里問。

“簡靜做了兩年多團市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原先的書記被派到下面縣里做了常務副縣長，一直沒有配備書記，前不久市委決定就讓簡靜做了團市委書記?！绷悠姹M可能平靜地解釋。

“哦，日泉這幾年，受大氣候的影響，在個別地方風靡給領導送些字畫，結(jié)果贗品居多。還有的，干脆直接送錢送物，風氣不大對頭，影響很壞啊?！贝蘧镎f話總是喜歡繞彎子，也許這就叫做領導藝術。

柳子奇聽得明白，那意思是說，你柳子奇收受了多少，趕快從實招來吧。柳子奇就順著話茬道出了履職日泉的一切。

崔君里擺了擺手，又說：“不說這些了。小柳，這樣吧，你把今天談的，回頭抽空寫個報告，交給王開林。有些事情，主要是你說的收據(jù)問題，再與他銜接銜接?！?/p>

柳子奇是個明白人，崔君里是在暗示他，為了驗證清白，就要拿出真憑實據(jù)交給省紀委，否則，今天領導的談話就白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