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鐵龍的心田上騰起了一片灰塵，那片灰塵里有硫磺味，讓他很惱火地盯著石小剛，“什么我的人你的人？你越說越歪了！你明天去戒毒所，小剛，我真的是為你好?！?/p>

“你不要逼我，逼急了，那你不要怪我石小剛不講兄弟情面?！?/p>

鐘鐵龍聽出他話里有敵對情緒，便勉強笑了下，說：“我們是好兄弟，我不逼你。”

石小剛陰著臉，眼睛望著墻角，“你考慮一下我的話。”

鐘鐵龍相信石小剛要分家的思想已經(jīng)根深蒂固了，因為他這是第三次提出來了。一個人如果有了分家的思想，那就不可能擰在一起了。整整一個星期，鐘鐵龍睡不好覺，吃飯也不香，一看見穿警服的就緊張。有天晚上，他夢見陳大隊對他冷笑道：“姓鐘的，你最終還是逃離不了我的法手?！标惔箨犙该籼统鍪咒D將他的雙手銬住了。他在夢里似乎聽見了手銬發(fā)出的冰冷的“咔嚓”一聲，然后陳大隊在他肩上推了一把，說“走吧”。他嚇醒了。現(xiàn)實世界里，風把窗外的樹木刮得呼呼響。他起床，走進書房，點上支煙，坐到轉(zhuǎn)椅上，想石小剛一旦垮了，會很慘。一想到這里，鐘鐵龍就不寒而栗。

整整一個白天，他的思想都在那個夢里打轉(zhuǎn)，他怎么會做自己被捕的夢？是不是有什么預兆？這天上午，鐘鐵龍把奔馳車開到了黃家鎮(zhèn)，同劉松木會了面。劉松木在大街上的一處桌球室打桌球，穿著件花襯衣，下身一條西裝短褲，腳上卻是雙拖鞋。劉松木看見他，就不打球了，笑嘻嘻地走攏來。他對劉松木說：“你和我一起去長益市?！?/p>

劉松木說：“我回家去換件衣服。”五分鐘后，劉松木走來了，穿件黑襯衣，下身一條牛仔褲，腳上穿著旅游鞋，變成一副精干的模樣了。劉松木是兩個人，他想，一個是干事的劉松木；一個是松松垮垮地在街上玩的劉松木，這個劉松木跟鎮(zhèn)上的男人沒什么兩樣。

路上，鐘鐵龍沒怎么說話。他把車開到長益市一家新開張的神龍大酒店，開了房，領(lǐng)著劉松木進了房間。劉松木看著鐘鐵龍笑，“你又有什么活要我干？”

鐘鐵龍點上支雪茄說：“這個活我自己做不了。我是考慮了好久才下的決心?！?/p>

劉松木望著他，鐘鐵龍把黑皮包的拉鏈拉開，將一萬塊錢放在茶幾上，“這是你這幾天的費用，干完了活，我會給你三十萬現(xiàn)金。一句話，要干得干凈，一點痕跡都不能留?！?/p>

劉松木的眼睛瞪大了，“你是要我干什么大活吧？”

鐘鐵龍說：“有一對朋友，以前很好，為了改變命運，一起做過一樁足可以讓兩人判十次死刑的事。后來好了，一個兄弟就吸起了毒，他的朋友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把吸毒的兄弟強扭進戒毒所戒毒，但這個兄弟中途找個借口跑了，跑了后帶著吸毒的情婦去廣州、深圳玩，手機關(guān)機，害得他的朋友發(fā)動弟兄們到處尋他。”他望著松木，“那個人回來后，他連自己的老婆和兒子都不去看一眼，仍整天跟情婦住在酒店里。松木，你說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丟在一邊不要，這樣的男人一旦抓進公安局，他會不會出賣朋友？你憑你的直覺說?！?/p>

劉松木毫不猶豫地回答：“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崽都不要了，又怎么會在乎朋友？”

“說得好，”鐘鐵龍望著劉松木，“你和我的判斷一樣。這個人是石小剛?！?/p>

劉松木的寬臉上一片驚詫，稀疏的胡子都翹了起來，很是吃驚地瞪著鐘鐵龍。鐘鐵龍淡淡一笑，“你救過他，他現(xiàn)在是個吸毒犯，被一個漂亮女人拖進了吸毒的圈子。我跟他是多年的朋友，我下不了手殺他，所以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