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撩起T恤衫，盯著落地鏡看著自己的腹部。他的肚子疼得要死，可是上面沒有青腫，沒有挨打的痕跡。就連他的手和下巴也都被好好地清理包扎起來。他的左臂還在隱隱作痛，都是那幾個穿西裝的人干的好事。他們反擰著他的胳膊，幾乎把它扭斷了，真是夠要命的。

他放下襯衫，看著鏡中的自己。齊肩的沙色金發(fā)，高顴骨，身高五英尺十一英寸，瘦高個兒。除了貼在手掌和下巴上的小創(chuàng)可貼，約翰看起來跟今天早上和薩拉吻別的時候一個樣。

約翰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他從不戴手表，而這個所謂的會客室里也沒有鐘。只有一張會議桌，十把豪華辦公椅，幾個塑料杯，一根飲料吸管，幾罐蘇打水 以及一面破裂了的巨大鏡子。那個鏡子就是他的杰作。

大約一個半小時前，約翰突然從昏迷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綁了在一張輪床上。他仰望著上方的熒光燈、白色的天花板和幾張戴眼鏡的臉。朦朧之間，這些臉仿佛是一輪輪月亮。他們輕言細語，要求約翰保持冷靜。約翰照做，卻只冷靜了幾秒。接著他想起了騎車途中，面包車 石刻般的高顴骨 然后就開始叫嚷著要他們給個答復。他叫喊著憲法權(quán)利、正當理由和逮捕令之類的話，一遍又一遍地懇求和宣稱自己的清白。綁帶沒有松開，這些陌生人也不為所動。

這些月亮臉沿著走廊推著輪床，約翰也一路問著問題。他抵著綁帶使勁掙扎著。他伸長脖子，瞧見了一些人身著軍裝、手拿M16s步槍緊跟在白大褂們的身旁。天花板在他上方快速閃過。推車右拐一下，左拐一下，右拐一下。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想知道自己在哪兒。這肯定是個天大的誤會，一個極大極大的誤會。過了一會兒，真正的恐懼襲上心來，他也停止了叫喊。

推床終于停了下來，這時其中的一個月亮臉 大概是名中年醫(yī)生 彎下腰，在約翰的耳邊低語起來。他的嘴巴湊得那么近，胡子都差點兒扎到了約翰的臉。

“約翰，希望你能好好聽我說,”那人語調(diào)平靜地說道。他是個地包天，說起話來跟肖恩?康納利 似的含含糊糊，聽著叫人心煩。“我叫詹姆士?德法爾科，是這兒的助理。我無法回答你問題，也無權(quán)告訴你任何信息。不過你的疑問馬上就可以得到解答。馬上，約翰。你明白嗎？”

約翰盯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說他明白。

“好，”德法爾科說，“現(xiàn)在，我們要放下這張輪床，解開你的綁帶，扶你起來。我們要帶你走過這扇門，然后把門關上。在那兒你會等到你問題的答案?！?/p> 

什么狗屁，約翰心想。

“你明白我說的這些話吧，約翰？”

“明白?！?/p> 

“你會好好配合嗎，約翰？”

“會。”

白大褂放下輪床，接著那些士兵松開了他胸前、手腕和腿上的綁帶。約翰一動不動，直到兩名士兵把步槍甩到背后，架著他的腋窩扶他站了起來。

約翰胳膊肘猛地向上一揮，擊中了一名士兵的鼻子。血濺在了約翰的恤衫上。那個士兵一頭栽倒在輪床的后面。另一名士兵抓住約翰一陣猛擊，先是正面暴打，然后又把他推到墻上猛揍。白大褂們大叫著讓士兵們不要傷害他，看在上帝的份上，別傷害他。這時，門突然打開，約翰被扔進了會客室。他踉踉蹌蹌地剛爬起來，門就咔嚓鎖死了。

約翰拍打著金屬門，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最后朝鏡子墻扔了一把辦公椅，希望砸碎鏡子后可以瞧見一屋子帶著寫字夾板的書呆子 以及出路。可鏡子沒有碎。椅子砸裂了玻璃，碰撞后又反彈了回來，差點打中約翰自己。他尖聲叫喊，聲嘶力竭，像是世界毀滅了一般。

那都是一個小時前發(fā)生的事了。他還自己給自己唱起了歌，想要驅(qū)走心中的恐懼和滿腹狐疑。他唱起那些常備歌曲：迪倫，貝茲，克勞克蘭 。甚至還唱了些自己寫的歌 《幫我做件事》、《洛克菲勒中心》、《冬之戀》、《放開你》。

現(xiàn)在，約翰盯著碎鏡子中的自己，思忖著為什么穿西裝的人要打他，還給他注射鎮(zhèn)靜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