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摩托車騎到郊外，衣服已被毛毛細雨打濕了。石小剛騎著摩托車拐上一條簡易公路，再往前騎就只有山坡和農(nóng)田了。鐘鐵龍見不遠處有棵大樹，就叫石小剛把摩托車騎到樹下。兩人下車，石小剛用起子撬開摩托車后椅上的箱子，找出鉗子和扳手，蹲下身取摩托車牌照。世界在這一刻靜靜的，只有他們兩人于這棵樹下忙碌……

三月十一號于期待中來了。這天上午，鐘鐵龍在學(xué)校露了下臉，然后他走出來，急急向廠外走去。他上了輛開往市區(qū)的客車，坐了兩站，下車，石小剛已在那兒等他了，胯下是那輛偷來的本田１４５。石小剛對他露齒一笑，鐘鐵龍沒笑，因為他腦海里裝了一腦袋的警惕，像麻袋里裝了一麻袋米。他跨上摩托車后座，石小剛將摩托車發(fā)動了，朝著那處廢棄的房子奔去。不到一刻鐘，摩托車奔到了那處房子前，兩人下車，從車箱里拿出兩件油漆師傅穿的藍色長衣，套在西裝上，又將兩只冬天里戴的把一張臉完全遮沒的頭盔戴上。石小剛拿了把管絲鉗，鐘鐵龍拿了根用一塊錢在廢品店買的鐵棍。石小剛望著鐘鐵龍，“我有點緊張?！?/p>

鐘鐵龍聽石小剛這么說，就丟下鐵棍，這里太安靜了，鐵棍落在地上的聲音嚇了兩人一跳。鐘鐵龍硬著臉說：“石小剛，你怕，我們就不要干。后悔還來得及?！?/p>

石小剛走到門口，覷了眼上天，天空呈一片灰白色?！袄咸?，請您保佑我們。”

鐘鐵龍冷冷地說：“靠禱告是沒用的，很多壞人在做壞事前也跟你一樣向老天爺禱告，乞求老天爺保佑。但老天爺從來沒保佑過任何人，更不會保佑壞人?！笔偪粗婅F龍，鐘鐵龍臉上的表情很平淡，又說：“有些事情做了還可以回頭，有些事是沒有回頭路讓你糾正錯誤的?，F(xiàn)在我們只是偷了輛摩托車，把摩托車扔了，回去，這事不要再提了。走吧?！?/p>

石小剛見鐘鐵龍不想干了，臉上又變堅決了，說：“我現(xiàn)在沒事了。”

他騎上摩托車，鐘鐵龍戴好頭灰，撿起鐵棍，把鐵棍藏到袖筒里，兩人便向農(nóng)業(yè)銀行駛?cè)ァＪ偘涯ν熊嚬盏骄嚆y行沒幾步的一邊是技工學(xué)校圍墻的那條小路上，停下，裝做修摩托車。鐘鐵龍注視著農(nóng)業(yè)銀行的大門。十分鐘后，杜會計和張會計一人拎著個旅行袋出了銀行。那鼓鼓囊囊的旅行袋里裝的無疑是長益電工廠這個月里全廠職工的薪水。

“出來了，”鐘鐵龍只說了三個字。

當(dāng)兩個中年女人拎著裝滿錢的旅行袋，說著話從鐘鐵龍和石小剛身邊走過時，鐘鐵龍一鐵棍打在張會計的后腦勺上，只聽見咚地一聲，張會計還沒哼一聲就栽倒在地，手中的旅行袋也掉到了地上。就在同一時刻，石小剛跨前一步，手中的管絲鉗便落在杜會計的腦門上。杜會計發(fā)出了她一生里最后一聲慘叫，但那聲慘叫在空曠的馬路上就不強烈。石小剛撿起杜會計手中的旅行袋，兩人上了摩托車，本田１４５一直沒熄火地停在路旁，于是載著兩人飛奔而去。路上沒人，此刻是上午十點鐘，正值上班時間，大家都在車間或辦公室里干事情，就是附近的農(nóng)民，不是在菜地里也是在家里忙著。摩托車駛出小路，繞過那個單位，奔向家具廠，從那兒突然拐彎向另條路上飆去，又駛過山坡、菜地和農(nóng)田，再往前駛了百多米，摩托車拐個彎，駛向了那處荒坡。兩人把摩托車停在那處廢棄的農(nóng)舍前，奔到農(nóng)舍后面，掀開鋼筋水泥井蓋，把管絲鉗和鐵棍及脫下的衣服和黑手套都扔進了那口水井。井里還有很深的水，這些東西一落下去就不見了。鐘鐵龍將井蓋復(fù)回到原來的樣范。兩人走出來，鐘鐵龍從摩托車箱里拿出一只大蛇皮袋，他見旅行袋上鎖了把小鎖，就抓著小鎖使勁一拔，旅行袋的拉鏈撕開了。他把旅行袋里的錢倒進了蛇皮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