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就笑，在丈夫面前否認說：“我怎么會收他的賄賂？他要巴結你這局長，我有什么辦法？他來我酒店吃飯，我總不能把他堵在門外，不準他進吧？”

劉副局長虎著臉批評劉夫人說：“你似乎為他做得太多了?！?/p>

劉夫人不在乎道：“我人正不怕影子斜，你不要職業(yè)病的疑神疑鬼！”

劉副局長說：“孔夫子說，君子群而不黨，還是少來往點好?！?/p>

劉夫人惱了，反抗說：“你別跟我說孔夫子，孔夫子是個大男子主義者，說惟小人和女人難養(yǎng)也。什么女人難養(yǎng)也？他養(yǎng)過幾個女人？他懂女人嗎？我最討厭他這句話！我是女人我要你養(yǎng)了？酒店一年進幾十萬，還不是我勞神費力的結果？你別拿孔夫子唬我?！?/p>

這是兩口子于三小時前發(fā)生的口角。此刻，劉夫人生怕鐘鐵龍不珍惜自己而出事，便關心他說：“小鐘，你要珍惜自己的前途，賺點錢也不容易，什么事都要注意。我家老劉最擔心你。”鐘鐵龍一驚，忙點頭，劉夫人又說：“我家老劉是有原則的，剛才我還和老劉討論你，老劉要我轉(zhuǎn)告你，你年輕，容易犯好勝的毛病，別在社會上稱雄。”劉副局長并沒說這樣的話，是劉夫人臨時想出來的。劉夫人說：“錢是賺不盡的，看開點?！?/p>

劉夫人進一步打著丈夫的牌子關心鐘鐵龍道：“老劉覺得你人講義氣，也大方，這一點與他的性格很對味，有些事情不該做的就千萬別做，比如販毒那樣的事，你就不要沾邊。”

鐘鐵龍說：“我知道，劉姐?！?/p>

劉夫人的親戚嚷著打麻將，鐘鐵龍忙從包里拿出五萬元，又拿出一只一萬元的紅包，一并放到書桌上?！皠⒔?，這五萬元是你劉姐這個月的紅利。這一萬是過年我孝敬劉局和劉姐您的。我不曉得買什么東西好，還是您自己買吧?！?/p>

劉夫人格格格一笑，“小鐘，你太客氣了。”

次日上午，鐘鐵龍打南區(qū)分局李局長的手機，李局長在牌桌上，因為鐘鐵龍聽見洗麻將的聲音從耳機里像海浪樣傳來。鐘鐵龍說：“李局，你在哪里瀟灑？”

李局長說：“在金圣大酒店打麻將?！?/p>

李局長臉上有很多困意，因而猴臉灰暗，鼻頭也沒那么紅了。李局長簡直就是個著一身警服的賭棍。他常自我慰藉說“公安也是人，也要玩”，指的就是打麻將。李局長只在南區(qū)他管轄的地盤上玩，金圣大酒店的棋牌室是他常光顧的場所，他在這里也有干股。他來了，那就是“爺”來了，沒人不給他面子。鐘鐵龍與李局長握手，兩人就進包房坐下了。鐘鐵龍點了幾個高檔菜，待服務員走開，鐘鐵龍便從包里拿出一個一萬元的紅包給李局長，李局長說了聲“謝了”，就接了紅包，把紅包理直氣壯地放進皮衣口袋，還拍了拍。鐘鐵龍看著這個長益市最厚顏無恥的男人問：“李局，手氣怎么樣？”

李局長淡淡地回答：“不好，輸了一千多。”

鐘鐵龍就笑，“跟些什么人打？他們敢贏你的錢？”

李局長看一眼鐘鐵龍，“幾個老朋友，過去的同學。你又不打，你打就好了。”

鐘鐵龍想他跟李局長打那不等于是送錢？“我對打麻將一點興趣都沒有。”

李局長說：“還是不打麻將好，很費神和時間的?！?/p>

“我也是這樣看?？茨銈兇蚺贫加X得累?！?/p>

李局長遞支煙給鐘鐵龍，自己叭地點燃，“我想戒麻將，但人家一喊，又想打?！?/p>

服務員端著菜走來了，兩人就面對面地吃起來。鐘鐵龍端起啤酒杯，“李局，你是我的貴人，你幫了我很多，為我們永遠是朋友干杯?！?/p>

李局長也舉起啤酒杯，兩人碰了下，碰出了清脆的一聲玻璃響。

石小剛打鐘鐵龍的手機，“我回來了，剛下飛機?！?/p>

石小剛去了云南，隨他老婆去云南過年。石小剛的岳父岳母都是中學教師，現(xiàn)在正是兩位教師的寒假期間，他們就希望女兒在他們身邊多呆些時日。石小剛自己回來了，留下了懷孕七個月的老婆。鐘鐵龍說：“我在金圣大酒店吃飯，你過來?！?/p>

石小剛就過來了。石小剛看見李局長就對李局長笑著，“李局，新年發(fā)財?！?/p>

李局說：“我有什么財發(fā)？你們發(fā)財、你們發(fā)財?！?/p>

石小剛還沒吃飯，鐘鐵龍讓服務員加了副碗筷，石小剛就狼吞虎咽地吃著。石小剛忽然盯一眼鐘鐵龍和李局長，說：“李局，我們開個賭場吧？”

李局長盯著石小剛，“開賭場？那是政府明令禁止的，搞不得。”

石小剛說：“我們?nèi)齻€人開，李局，我們?nèi)环殖?。我來搞，投資并不多?！?/p>

石小剛很有信心道：“就是買幾臺老虎機，買兩個輪盤賭，訂做兩張押單雙的桌子就行了。又不要好多錢，到澳門賭場轉(zhuǎn)一圈回來，你就什么都會玩了。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人都好賭，全民皆麻，打麻將就是賭博。但打麻將對于一些好賭的人來說，又不比純粹賭博來錢來得快，也沒有賭博來得刺激?！?/p>

鐘鐵龍望一眼李局長，“這要李局長表態(tài)才行。”

李局長摸摸自己的紅鼻頭，“這個態(tài)我不能表?！彼氖謾C響了，是他老婆打他的手機，他對老婆說：“我就回。開賭場是政府明令禁止的，不要說我，就是市局劉副局長也不敢開這個口子。長益市是人民政府的長益市，開賭場是絕對不行的?！?/p>

鐘鐵龍和石小剛都起身送李局長，走出金圣大酒店的玻璃大門，見李局長伸手攔駛上來的的士，鐘鐵龍問李局長：“李局你的車呢？”

李局長說：“我那輛破車現(xiàn)在在修理廠治病，這幾天我都是打的?！?/p>

鐘鐵龍想這個李局長還真是他的財神爺，自從李自強來南區(qū)分局當局長后，他的銀元娛樂城生意就蒸蒸日上得不行，他忙把車鑰匙掏給李局長，“我這輛車給你用?！?/p>

李局長見鐘鐵龍為討好他主動把本田雅閣車給他用，就客氣地拍了下鐘鐵龍的肩膀，大聲說“謝了”，一轉(zhuǎn)身，神氣地向停車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