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這一部經(jīng)典的現(xiàn)實主義小說

賈平凹

記得殷謙最初給我看這部小說時，小說名曰《夾縫》。當時，他是冒雨前來，短發(fā)上滴著雨珠兒，臉色憔悴中隱約可見一絲蒼白的憂郁。我對這些印象很深刻。再讀《夾縫》時，小說改名為《愛是寂寞撒的謊》，更顯親切和直白。他并沒有告訴我更名的原因，就當是出版的一種需要吧。

我讀過殷謙的一些小說，比如早期的《因為隆冬》、《左手婚姻》以及近期的《無處釋放的青春》等，都是非常好的小說。因為殷謙寫小說很簡單，不流于形式，不講究策略，不追求技巧，給人一種輕松的閱讀享受。作為讀者，很容易隨著小說的情節(jié)走入他描寫的世界中去，隨之與他筆下的人物一起思考、一起對話，甚至一起快樂、一起痛苦。殷謙小說的成功之處還在于，他對文字的把握很靈活。在他的筆下你看不到死氣沉沉的文字，反而是鮮明跳躍的文字，這就說明殷謙對文字的理解是多方位的，是綜合性的，這是其他作家難以做到的一點。

小說需要策略、需要技巧，尤其是當代作家在創(chuàng)作小說時專于技巧上的策劃與構(gòu)思，比如把握社會熱點、如何安排故事路線、如何處理人物關(guān)系、如何設(shè)計沖突和矛盾點、如何規(guī)劃人物命運等。這樣的小說很容易出現(xiàn)在銷售排行榜中，很容易成為暢銷書，但這樣的小說永遠都是作品中的次品，不能稱之為真正的文學。殷謙曾說："文學既然是人學，就注定是為人而文，而不是為文而文，甚至為錢而文。文學有它的藝術(shù)使命，有它必需的社會功用，那就是改善精神質(zhì)量，建設(shè)精神世界，所以它才有文學價值。這種價值并不指市場價值。顯然這兩個價值的沖突導致了文學在我們這個時代尷尬的社會地位和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是的，綜觀現(xiàn)今的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能稱得上文學的又有幾部？遑論什么文學價值。像殷謙這樣創(chuàng)作小說的更是寥寥無幾。現(xiàn)今的小說無論在形式上或者在文體上、敘寫上，都有了新的面孔，它不再含有小說本有的豐富的、必要的要素?？膳碌氖牵粌H喪失了殷謙所說的必需的"功用"，還成了一種有害于精神世界的"毒品"--很多都是脫離了現(xiàn)實生活，脫離了人民群眾，脫離了真、善、美，成為一種被冠以"文學"、"小說"的虛妄、浮躁的"東西"。這些"東西"顯然都是精心策劃和設(shè)計好的故事，不是危言聳聽，簡直是荒誕滑稽，成為一種時尚的、派遣無聊的閑暇讀物。這種"東西"毫無文學價值可言。這種"東西"表達的主題思想不但不能改善讀者的精神質(zhì)量，反而給讀者的精神世界帶來消極的影響，甚至是戕害。正如殷謙所說："我們時代的相當一部分的作家和作品，缺乏對崇高的敬畏和偉大的向往，缺乏信仰的熱忱和人道的情懷，缺乏自由的夢想和高貴的氣質(zhì)，更缺乏令人欣悅的美和令人感動的善?？偠灾?，幾乎構(gòu)成偉大文學作品的重要條件和品質(zhì)，他們都缺乏。缺乏的結(jié)果是當讀到他們的作品時，最深刻的印象是虛假、空洞、乏味、無聊。他們的作品非但不能幫助你了解人生、認識生活，反而還制造假象引人墮落，使人變得無知和無恥。"殷謙說得好。我們很難看到有當代作家創(chuàng)作的真正意義上的小說--有嗎？沒有。殷謙的《愛是寂寞撒的謊》的出版，標志著在當代作家的創(chuàng)作中出現(xiàn)了具有文學價值和社會功用的小說，是真正意義上小說，是捍衛(wèi)了傳統(tǒng)文學而又發(fā)揚了潮流小說的具有文學價值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