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經濟崛起對依附理論和世界體系理論中"邊緣和中心"的觀點提出了很大的挑戰(zhàn)。一方面中國按照人均收入來看依然是個中低收入的發(fā)展中國家,中國也依然認同自己是發(fā)展中國家的一員,按照經典理論來看依然是邊緣國家。另外一方面,中國經濟對世界經濟、對世界能源市場及對全球貿易的影響力,早已讓中國成為毫無爭議的中心國家。中國的影響力不僅讓一般的發(fā)展中國家難以望其項背,甚至也大大超過了絕大多數(shù)工業(yè)化國家。更讓許多世界級經濟學家難以解釋的尷尬現(xiàn)象是,如果按照中心國家出口工業(yè)成品,而邊緣國家出口原材料和能源的經典國家分工理論來劃分,那在中國和許多工業(yè)化國家(比如澳大利亞、加拿大和半工業(yè)化國家俄羅斯)的經濟關系中,中國倒更像是中心國家,這些發(fā)達國家卻更像是邊緣國家,因為后者向前者出口較多的是能源和原材料(銅、鐵礦石、鈾、石油、天然氣等),而前者向后者出口的則是工業(yè)成品。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在"經濟殖民"這些國家,這只是反映了一個重要的經濟現(xiàn)象,即中國的崛起使諸如"南北東西","中心"、"邊緣"和"半邊緣"等許多世界劃分方式再也不能適合時代的需求了,國際經濟學界和社會學界研究世界經濟和國際貿易結構需要理論創(chuàng)新,來解釋世界的新變局。中國已經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南方"或"東方"國家,當然按照人均生活水平來說中國依然算是"南方"國家,但按照中國的整體實力和舉足輕重的世界經濟影響力來說中國是僅次于美國的準"北方"國家。短短20多年來中國從一個"邊緣"國家、"南方國家"和"東方國家"沖刺成為一個準中心國家、準北方國家,是世界經濟史的奇跡,也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來的國際政治經濟結構帶來重大的變化和沖擊,世界經濟和政治力量重新洗牌,國際權利被轉移,世界政治經濟版圖將被重新劃分。
(2)中國崛起對發(fā)達國家內部的格局和各種機制也提出了根本性的挑戰(zhàn)。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初期美國是世界經濟的火車頭,20世紀70年代以后世界資本主義有了三駕馬車,即美國-日本-德國。隨著1990年日本經濟進入長時間衰退,德國經濟2000年進入衰退期,中國逐步取代了日本和德國在拉動世界經濟方面的作用,世界經濟轉由美、中兩大火車頭拉動。中國經濟的世界性意義也在改變國際權利結構,世界銀行(World Bank)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都隨著中國的崛起正在進行著內部的權力調整,中國或早或遲都將贏得在國際機構中更多和更大的權利份額,相應也將擁有越來越多的話語權。西方八大國家峰會(G8)因為沒有中國參與將無力解決全球經濟、政治、貿易、能源、環(huán)境等一系列全球性議題,英國經濟刊物《經濟學人》多次指出,應當組成由美國、中國、歐盟和日本的G4,以取代名不副實的G8,防止工業(yè)國家峰會因為沒有中國的參與而被邊緣化。中國雖然仍為一個人均收入意義上的發(fā)展中國家,但在一些人看來已是實質意義上的北方國家,它正式加入G8應該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G8應對全球權利格局的變化已經在展開調整,包括邀請主要發(fā)展中大國領袖和財政部長參加峰會。
(3)2006年9月德國《經濟周刊》罕見地以非洲大陸地圖為封面刊登了關于非洲大陸發(fā)展的主題報道。非洲,一個飽受貧窮、戰(zhàn)亂和饑荒折磨的大洲,一個在全球政治經濟格局中被邊陲化的區(qū)域,一片幾乎被人遺忘的廣袤土地,在新世紀之初終于贏來了曙光。不同以往的是,這次拉動非洲經濟增長的正是中國。《經濟周刊》介紹到,整個非洲大陸,從北到南,到處可見中國的工程隊、投資者、企業(yè)家和醫(yī)療隊。中國強大的需求,讓非洲能源市場出現(xiàn)了出口的強勁勢頭,出口的高速增長也帶來非洲許多國家內部產業(yè)鏈條的發(fā)展、基礎設施的改善和普通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整個非洲大陸在2005年出現(xiàn)了破天荒的高達5.5%的經濟增長率。一個歷史性的變化是,西方國家過去從來都是僅僅把非洲當做簡單的原料基地,只是給予一些非洲國家一些放債性借貸,而從未認真進行生產性投資。是中國人第一次帶來了大量的生產性投資,在非洲大陸的歷史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生產投資超過了借貸資本。中非之間的貿易也隨著中國經濟崛起和非洲大陸經濟發(fā)展出現(xiàn)了井噴現(xiàn)象,中非的貿易額在20世紀50年代僅為1000萬美元,1995年則達到30億美元,2006年年底達到500億美元,中非的貿易額在10年內翻了16倍以上。非洲的民族主義者也把中國對非洲的生產性投資看作是非洲覺醒和振興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希望通過中國的投資使非洲徹底擺脫貧困和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