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當(dāng)詩人的話,就到她一個人面前去當(dāng)吧。行了,快去吧?!?/p>
我走出房間,下了樓梯。飯廳里,幾個士兵握著葡萄酒瓶,搖搖晃晃地跳著舞,除了酒精他們找不到更好的依賴。所以此刻,他們投入地醉著,忘記了血與火的廝殺,忘記了也許明天他們就會死去。我默默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向著安靜的方向走去。
廚房的前面,并排放著兩張小小的安樂椅。兩張椅子遺世獨立般靜靜地倚靠在一起,不染一絲塵囂。
她就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靜靜地等著我。她揚起了臉,看著我的眼睛。
“雷因。”
下一秒,她已然向我飛奔過來,撲進我懷里用雙臂抱住了我的肩膀。而我,也緊緊環(huán)住了她的后背。
“現(xiàn)在的我可不是雷因噢?!?/p>
“知道的啦?,F(xiàn)在的我也不是瑪莉。但我們兩個就是雷因和瑪莉,永遠都是?!?/p>
我笑了,溫柔地撫摸著瑪莉的長發(fā)?,斃蛱痤^,用她那清澈的眸子注視著我,栗色的瞳孔閃閃發(fā)亮。
“游戲已經(jīng)開始了,”我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述著,“得勝的是被詛咒的短劍,還是我們呢?”
“短劍在哪里?”
“在閣樓里。似乎是這棟宅子的主人的?!?/p>
“嗯 要死的話,讓我死就好了?!爆斃蛞荒槺瘔训乜粗遥拔覀儍蓚€,如果非要死一個的話,就一直讓我來當(dāng)死掉的那個吧。只要死了后還能再轉(zhuǎn)世遇見你就行。死多少次我都愿意!”
“瑪莉!”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對我們來說,死亡本身不是問題。問題是,生離死別的那一刻,那種萬念俱灰的悲、撕心裂肺的痛,難道要讓它一直這樣折磨我們?而且,被短劍刺中時,你會流很多血,會很痛。你一定會哭鼻子的。你這個愛哭鬼,你讓我殺死你,但我怎能忍心下手呢!”
“我才不是什么愛哭鬼呢!”
“好,不是愛哭鬼,是個愛逞強的小孩。”我笑了,“不論發(fā)生什么,直到生命盡頭,我都會盡全力抵抗短劍的意志?!?/p>
“這做法真沒創(chuàng)意。”
我和瑪莉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兩張孤單單的椅子,跟我們兩個多么相稱。
“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不論多么艱辛?!?/p>
“嗯。雖然這么說有點奇怪,我試著尋找短劍的下落,于是就找到了你?!?/p>
“短劍還是我們的指針呢,真是諷刺,呵呵。托它們的福,我們一次又一次地重逢著,一起商量著如何抵抗這荒誕的命運。只不過,象征著宿命的短劍也總是守在我們身邊罷了。”
“我們有可能毀掉短劍嗎?”
“我不知道。有關(guān)讓短劍從這世上徹底消失的方法,我查閱了很多資料,資料上介紹的方法多是些魔術(shù)師變戲法似的故弄玄虛的把戲,像古代凱爾特的咒語啦、英國神秘學(xué)家的白魔術(shù)啦,本身就很可疑。而且短劍在這世上共有六把。很難想象怎樣把這六把劍同時銷毀。”
“索性連這整個地球都毀滅算了?!?/p>
“好主意,呵呵?!?/p>
“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倆也就不能重逢了。多寂寞啊?!?/p>
“就算地球沒了,我們依然會輪回轉(zhuǎn)世。不過,假如轉(zhuǎn)世以后,我們失去了前世的記憶,再也想不起彼此了,又會如何?還會這樣理所當(dāng)然地重逢,再一無所知地用短劍殺死對方嗎?”
“是那樣的話,倒也還好了。若只是我或你 只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失去記憶,那才真是悲劇。多半是任對方如何說明,都不會相信什么輪回轉(zhuǎn)世。也許你有了另一個戀人。若是那樣的話,我該怎么辦呢?我不能丟下你過自己的生活,卻也無法接近你和你一起生活。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
“雷因,你累了?”
“好像是?!?/p>
“今天你確實該休息了?!?/p>
“用不著為我擔(dān)心的?!?/p>
“才不呢。我現(xiàn)在可是個護士噢。疲憊的士兵就該老老實實地聽護士的話。”
瑪莉說著,哄小孩似的撫摸著我的頭,勸我去休息。
“瑪莉,我現(xiàn)在,是誰來著?”